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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隱隱已猜到了代善的打算,眼淚奪眶而出。連忙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叫自己哭出聲來。
元春嘆了口氣,為老太太捶背,並不插嘴。
王氏看著賈母的樣子,不敢再多話,下意識地瞧了瞧元春。元春對她搖了搖頭,她便忍住了,不再說話。
賈政遲疑了一下,躬身說道:「此事全憑太爺作主!」
賈赦心驚膽顫:若璉兒和二丫頭真的被過繼了,他便再無掙扎的餘地了!
他撲上去,把頭磕得砰砰真響,這回真哭了:「爹!我就璉兒這一個兒子,你將他過繼了,兒子豈不絕了後。兒子還怎麼活?」
代善嗤笑道:「你姨娘通房眾多,兒子也好,女兒也罷,叫她們再生就是。又何必把這兩個放在心上?這麼些年,我也沒見你管教過璉兒,這會子倒想起他是你兒子了?」吩咐鄭復,「把大老爺捆起來,塞上他的嘴!」
賈赦雖然還在掙扎,可鄭復已帶著眾家丁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又用帕子將他的嘴堵上。
賈代善又叫人將王氏請出來,叫乳母把迎春也抱出來。又讓人搬兩把椅子來,讓賈政和王氏並肩坐了。
他便對賈璉道:「璉兒,我已決意將你過繼給你二叔。你上前拜了你嗣父嗣母吧!」
賈璉看看被捆在一邊的賈赦。賈赦瞪著通紅的眼睛瞪著他,被堵住的嘴荷荷作聲。賈璉嚇得一抖,連忙轉開了視線。他又看看賈政,再看看代善,慌得手足無措。詞不達意地說:「二……二叔有兒子……」
「我知道!」代善溫聲道,「璉兒,此事有祖父做主,你只管聽命就是。快拜吧!」
賈璉無奈,也不敢看賈赦一眼,期期艾艾地上前拜了賈政和王氏。
賈政對著兒子的時候,一向是板著臉的。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嗣子,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王氏忙伸手將賈璉扶起來,撫了撫賈璉的頭頸,溫聲道:「我的兒,以後你就和珠兒一處讀書作伴吧!」
賈璉拜過之後,退回原位。
賈珠萬萬想不到:堂兄竟然就這樣換了個爹,成了他的親兄弟了。他有些不明所以,又覺得這等事很神奇。見賈璉的臉色青白交錯,他悄悄牽著賈璉的手使勁握了握,算是歡迎賈璉加入二房的意思。
賈璉勉強回握了他一下,又偷偷瞄了一眼賈赦。見賈赦仍在瞪他,他連忙收回視線,盯著腳下的青磚發呆,耳朵卻留心著代善的動靜。
等乳母抱著迎春,也拜了賈政夫婦之後,王氏便將迎春抱在懷中,帶著乳母退回了圍屏後。
代善便拄著拐杖站起來,大聲道:「諸位兄弟子侄,我賈代善教子無方,養出這麼個不忠不孝的東西來,日後到了九泉之下,自會向列祖列宗請罪。只是今日,我要為賈家清理門戶!將賈赦,逐出家族!」
他這話一出,宗祠內有剎那的寂靜。
雖然在賈代善強行將賈璉和迎春過繼給賈政時,許多賈氏族人都猜到了這個結果,可當這個結果真真來臨時,許多人還是覺得震驚。
賈璉更是傻掉了。賈珠也十分震驚,轉頭看見賈璉臉色慘白的樣子,不由得心生同情,又捏了捏賈璉的手。
對於代善的決定,當下就有代字輩的族人賈代仁出來反對:「善大哥,這樣做不妥。好好的一個嫡長子,突然被逐出家族,外人勢必要問個究竟。赦侄兒做的這個事,就根本瞞不住人了,我整個賈氏家族的聲譽都要受到影響。」
賈代善苦笑:「我原先也是像你這麼想的,可現在我明白了。投鼠忌器,只能姑息養奸,到頭來,只會有更多的玉瓶兒被這老鼠禍害了。賈赦做下這等事,罪無可恕。若是行家法將他打死了,我於心不忍。只有將他出族,才能正一正我賈氏的族規!讓那些不肖子弟明白:若膽敢胡作非為,賈赦,便是他們的榜樣!」
賈代仁還想再勸,代善卻道:「仁弟不必再勸了!唯有壯士斷腕,剔除那些枯枝敗葉,才不至於讓整個賈家陪葬。這些天我叫人去查了查,我賈家的名聲,在京里可不大好。」
眾人都無言再勸。
有些心裡有事的,聽代善說賈家的名聲不好,便有些心虛,琢磨著要怎麼把首尾收拾乾淨。善太爺連嫡親兒子都出族了,對族裡其他的「不肖子弟」還會手軟嗎?
當下代善便命人將族譜請出來,抹掉了賈赦的名字,將賈璉改在了賈政名下。
從宗祠回到榮國府之後,代善便吩咐鄭復:「你去告訴那個混帳東西:他屋裡的東西,都許他帶走。他那些姨娘丫頭們的箱籠,也都許各自帶走。邢家舅爺來了嗎?」
鄭復道:「早已來了。」
代善便道:「你和邢家舅爺一起,將邢氏的陪嫁點驗清楚,讓邢氏把所有嫁妝都帶走。完了以後給他一千兩銀子,讓他寫個字據給你,絕了後患。另外,你告訴他們,天黑之前必須全部出府。天黑之前沒搬走的東西,也不用再帶了。若邢氏的陪嫁沒搬完,咱們就全部退還給邢家……你盯著他們,別叫哪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使了壞……」
處置完了這些事,代善又叫元春去看看賈母:「你祖母今日怕是要傷心了,你去瞧瞧她,別叫她氣病了。」
元春道:「祖父放心,回來之前我才給祖母診過脈,不妨事的。祖父先睡一會兒吧!等祖父睡著了,我再診一診脈象,便去看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