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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寸心堂中,一股混濁的味道撲鼻而來,讓元春眉頭一皺。
她見門窗都關得嚴嚴的,便道:「把窗戶全部打開,好好透透氣。以後天氣再冷,也不能把窗戶關嚴了,至少也要留一條縫,只別讓風對著人吹就行了。另外把香爐撤了,病好以前不許再燃香。屋子裡這樣的空氣,好人兒也熏壞了。」
盧紫煙只略一遲疑,便乖乖按元春所說做了,一句話不敢多說。
床上半坐半躺著的水霄見狀,微笑道:「有勞賈尚醫費心了!」
「不用客氣!殿下是病人,臣是大夫,照顧殿下是應該的。」元春理所當然又毫不客氣地說。
水霄便笑了笑,開起了玩笑:「我這副樣子,可嚇壞了賈尚醫?」
元春心道:還好啦!在骷髏頭中間,你算是最俊的了!
嘴裡卻中規中矩地說:「殿下取笑了!」
水霄雖然說起話來十分吃力,卻試著與她寒暄:「賈尚醫入宮之後……還住得慣嗎?」
元春依舊中規中矩地回答:「多謝殿下關心,臣諸事習慣。」
水霄笑了笑:「若尚醫有何不明之事,卻又不知該找何人詢問,只管來問我。我在宮中十幾年,這二年……連讀書寫字的力氣也沒有了。病中無聊,就喜歡聽些家長里短的紅塵瑣事,故而略知道些宮中的……典故。」
他堅持著把這一長段話完整地說完了,又開始喘氣。
元春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不會吧?!不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這個病得快要死掉了的皇子,在宮中竟有一個情報網不成?而且他這個意思是……要與我共享這個情報網的信息?
十分真誠地道謝:「多謝殿下!臣記下了。」
真有解決不了的疑難再來收這份人情吧!此時與這位殿下保持醫生與病人的關係就可以了,不必這麼早就站在他這一邊。誰知道十七皇子在宮裡有沒有什麼仇人呢?
寒暄了幾句,元春便說起了水霄這病的治法:「殿下病得沉重,故而現在需要多種方法一起使用,才能在短時間裡緩解殿下的病症。首先,要口服湯藥,這是為了扶養體內的元氣和正氣;其次,要進行日光浴和藥浴,日光浴就是曬太陽,這是為了……」
不等元春說完,水霄就忍不住一抖,聲音有些發顫地問了一句:「要曬太陽?」
元春心知他在擔心什麼,笑道:「殿下放心!塗了我專門為您配製的藥膏以後再曬,您的皮膚不會起水泡的。」
十七殿下這病的一大特點是:不能曬太陽。被陽光一曬,皮膚就會發癢長水泡,然後水泡會慢慢潰爛化膿,幾個月也未必好得了。
水霄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一點笑容:「那我就放心了!」上一次曬太陽後的可怕經歷,讓他到現在還覺得恐懼。
元春又道:「太陽是這世上最能驅除陰邪的良藥。日光浴和藥浴,都是為了蓄養體內的正氣和陽氣。有了元氣、正氣和陽氣,殿下再按我所說多多運動,逐漸恢復阻滯的經脈,就可慢慢痊癒。」
其實,恢復阻滯的經脈還有一種更有效率的方法,那就是:針灸。可自己畢竟是個姑娘家,考慮到這個時代的保守風氣,她就不去挑戰大眾的道德底線了,免得弄出個非嫁十七皇子不可的尷尬局面。
正說著話,突然有太監跑來通報:「皇上和皇后起駕來寒香院了。」
於是,除了水霄這個重病號以及貼身侍候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去寒香院外面接駕了。
元春也出去了。在一堆跪著接駕的人里,她鶴立雞群地站著,格外引人注目。但隆正皇帝之前的旨意,早已傳遍了宮裡宮外,沒有人對她這樣接駕表示異議。
皇帝皇后下了肩輿,皇帝便隨口問元春:「十七如何了?」一邊問一邊向寒香院裡走去。
元春跟在他身後,說道:「此時正在煎藥。臣還只讓宮女們開了窗戶,讓殿下先透透氣。十七殿下身體太虛,治療得慢慢來。」
隆正皇帝隨口「嗯」了一聲,可剛走了兩步,他的腳步突然一頓,問元春:「你打開窗戶透氣,是不是為了讓清氣進來,濁氣出去?」
元春心道:這位皇帝陛下反應倒快!微笑道:「皇上聖明!」
隆正皇帝不由得放慢了腳步:「那冬日裡,也需要這般開窗透氣嗎?受了寒可怎麼辦?」
「冬日裡尤其要注意開窗透氣。冬日裡屋裡有炭盆,炭燃燒時便如人呼吸一般,需要消耗清氣,會產生濁氣。如果屋裡清氣不夠,炭燃燒不夠充分,清氣就被被炭轉換成毒氣。所謂炭毒,實際上就是這種毒氣。」元春用儘量通俗的話,把一氧化碳中毒的問題解說了一遍。
又道:「至於受寒的問題:多穿些衣服,多蓋點被子,別讓冷風對著人吹,就會好多了。若要更好,平日裡多多鍛鍊身體,增加體內的陽氣和元氣,受風寒的可能性就會大大降低。臣入宮時,已將在家中編寫的一本養生小冊子,獻給了皇后娘娘。皇上和娘娘若有暇,不妨多多走動走動。」
說到後來,元春又順嘴開始安利養身之道了。
元春獻的那本養生小冊子,皇后早已轉呈給了皇帝,皇帝已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只是那小冊子裡,有太多顛覆常識的東西,隆正皇帝便決定先穩妥一些,看看賈元春的醫術到底如何再決定要不要照著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