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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應道:「好啊!」念善元仙子的同時,拜一拜藥王菩薩也無妨。
休息一陣後,元春站起身來,又走到蒲團前。這一回她也不跪了,直接在蒲團上坐下,雙手合什,對著香爐和滿池荷葉繼續默念:「善元仙子、善元仙子、善元仙子、善元仙子……」
元春這一番折騰,不多久賈府上下便都知道了。就有許多人繞著彎過來看熱鬧,看完之後有暗笑她痴的,也有贊她孝心可嘉的。
代善聽說後,澀澀一笑,道:「隨她去吧!」
賈母見代善並不反感求神拜佛,忙忙地安排人去拜藥王廟,又去各家廟裡燒香點燈祈福。若不是她出一趟門太興師動眾,她都想自己親自去拜佛了。
賈珠已經在上學了,晚間回來聽說之後,便說要抄經祈福。
這日晚間,元春懷著極大希望入睡,卻並沒有夢到那個善元仙子,當然更沒有得到她的指點,仍不知道醫療系統為何打不開。
早上起來,她心中更恨。
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繼續齋戒,沐浴之後又到蓮花池邊的涼亭中焚香念咒。
匆匆大半個月過去了,元春每日沐浴齋戒、焚香祈福,代善的病情卻越來越壞。
而她的醫療系統,也依然打不開!
元春真要跪了:系統小祖宗,你究竟在鬧哪樣?
第4章 .系統
這日黃昏,元春仍在蓮花池邊的涼亭中念「善元仙子」,賈母房中的一個丫頭飛快地跑來,遠遠地就叫:「大姑娘,太爺快不成了,要見你!快來吧!」
元春聽說,連忙從蒲團上站起來,向正院飛奔而去。
正院之中,有許多婆子丫環立在廊下或院中聽命。見到元春飛奔而來,便有丫環急急地打帘子進去稟報:「大姑娘來了!」
元春衝進房裡,便見屋裡擠滿了人,主子們圍在床前,幾個管事娘子擠在門邊聽吩咐。見到元春進來,立刻為她讓出一條道來。
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進了屋以後,元春反而覺得有些腿軟,竟有些邁不動步子。她臉上掛著汗,呼吸十分急促,一步一步往前挨著。她與代善之間,已無人擋著,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床上的代善。
代善身後墊著兩個大迎枕,半靠半躺著。他的呼吸異常短促,面色黃中帶青,青中帶灰,眼窩周圍一圈黑影,已深深地摳下去了。
看見元春進來,代善的臉上帶上了一絲兒笑影兒。見元春有些邁不動腿的樣子,他有些無力地朝她招招手,說道:「過來!」聲音異常地輕。
元春緩步走到床前,有些難以接受代善就要死了的事實,心裡悶痛難言。
她的步子越來越沉重,漸漸地,竟有些邁不動了。她害怕上前,怕聽了代善的遺言,了卻代善的心愿後,代善就真的要死了!
代善極清淺地笑了一笑,有些吃力地說道:「……毋需如此……人……都有一死……」
他的話說得極簡短,意思卻很明白。元春聽了,更覺心酸。
她停住腳步,半垂著頭閉了閉眼睛,把眼中的淚意逼回去。而後她睜開眼睛,嘴角揚起一抹笑來,恭恭敬敬地向代善福了福:「祖父今日……可安好?」
「不好……」代善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虛弱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元春更覺得心酸,這是代善第一次給了她這樣的答案。代善已經病了小半年了,以往不管他如何不適,他總說「還好」。現在他終於說出了「不好」兩個字,這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真嗎?
她覺得眼睛又熱又燙,鼻子又酸又澀。
代善虛弱地喘息兩聲,笑問:「元元今日……可安好?」
元春搖了搖頭,抄襲了代善的答案:「不好!」
代善縱然虛弱,也忍不住露出一點笑意:「哪裡不好?」
元春視線有些模糊,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你不好,我也感覺不太好……
代善嘆息一聲,朝元春伸出了手。元春上前兩步,握住了他的手。
代善握了握她的手,又鬆開,輕聲道:「元元,別傷心了……祖父……有好東西……給你……」說完看了看立在床邊的賈母。
賈母會意,抹了抹眼淚,從旁邊的柜子上拿起一本小冊子,遞給元春:「這些都是你祖父的心愛之物,專留給你添嫁妝的。」
元春展開小冊子,大致掃了一眼,冊子上都是些古玩字畫,共有三四十件,每一件大約都價值不菲。
她更是心緒難平:他祖父那些「心愛之物」,大約都在這張單子上了!賈赦、賈政、賈璉、賈珠這些正子嫡孫分到的好東西,恐怕還不及她的零頭!
賈母又拿起一個捲軸,對著元春展開,含淚道:「這幅字,是我扶著你祖父寫的。他病中腕力虛浮,寫了好幾張皆不中意,最後也只得挑了這一張讓人去裝裱,叫留給你。你祖父還讓我囑咐你:憂心太重,終非福壽之道,以後凡事要放寬些心才好,切莫杞人憂天……」
元春看著捲軸上「杞人憂天」四個大字,聽著賈母的述說,再也忍耐不住,眼淚嘩嘩地流下來。
正在流著淚看那幅字時,卻聽到賈政、賈珠等人在驚惶地叫「太爺」「祖父」。她忙將捲軸和冊子往柜子上一擱,搶上去看代善時,卻見代善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已閉,已無半點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