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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恨恨地瞪了陳夫人婆媳一眼,急切地問:「娘娘,皇上……是不是很生氣?」
她提心弔膽地想:皇上和娘娘之間,會不會因為這樁骯髒事起了嫌隙?!
王熙鳳也關切地看著元春,怕賈家這件不名譽的事,影響了帝後之間的關係,那對賈家的影響就太大了!
元春微笑道:「皇上略有些不高興,但並無遷怒之意。太太不必擔心。此事讓敬大太太處置便好,等一下我還有另一件事,要跟你和鳳妹妹說。」
王夫人和王熙鳳都忐忑起來:對陳夫人說的事都如此嚴重,要對她們說的事也不會簡單輕鬆吧?
元春又對陳夫人婆媳說:「起來說話吧!」
陳夫人和尤氏連道不敢,一起叩首請罪。
「請罪就不必了!悄悄把你們叫來說這事,原就是不想張揚之意。如今皇上登基不足一年,立足未穩;賈家又因我之故,處在風口浪尖,怕會被很多人惦記著。若此時賈家曝出父子聚麀的醜事來,對皇上、對我、對小糰子都不好。故而皇上將此事告訴我,讓我轉告家裡,將事情悄悄處置好了。」
陳夫人連忙答應了。
元春打量著陳夫人的神色,怕她把一切罪過都推到尤二姐的身上,把尤二姐逼死了,卻把那對無恥的父子輕輕放過。她雖然也不喜歡尤二姐的為人,但並不想要了尤二姐的命,更不想賈家在此時沾上人命官司。
便道:「你們處置此事的時候,有兩點要特別謹記:一是不要走漏了風聲,二是不要傷了人命!尤二姐是有婚約的人,賈家若陷入什麼強搶民婦、逼死人命之類的官司,那可就聲名掃地了!賈珍和賈蓉兩人太下作,倒真該好好管教了!他們若是再鬧出什麼事來,怕是我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陳夫人連忙抹了抹眼淚,低聲答應了。尤氏也是無話。
王夫人和王熙鳳額角冒汗地看著元春,不知道她要對自己說什麼。
元春淡淡一笑:「母親和鳳妹妹不必緊張。我聽說,這幾年,賈赦一直靠璉二哥哥暗中接濟過日子。賈赦雖被出族,終究是璉二哥哥的生身父親,璉二哥哥照應一下也是應該的,倒不必計較。但最近,孝恭王府的人在接觸賈赦,皇上怕此事沒那麼簡單,故而叫我提醒一下璉二哥哥:莫要一腔愚孝,被人利用了!」
王夫人聽了元春的話,先是暗中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攤上的不是那等骯髒事。接著她又狠狠地瞪了王熙鳳一眼,對元春說:「娘娘放心!璉兒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必定好好教訓,不讓他生出事來!」
王熙鳳對於賈璉暗中接濟賈赦的事早已心知肚明,但這種事,她既不好勸阻,也不便參與,更不好告密,便只能裝聾作啞。
如今這事被對了出來,她也只能陪笑道:「這事兒他的確做得糊塗,我回去後定然好好勸他!」
心中又奇怪:這樣機密的事,家裡的人尚且不知,怎地皇上和娘娘卻知道了?哪個耳報神說的?!等等!莫非……孝恭王府還不安分,還想跟皇上斗一斗,所以皇上才提防著他?!
她心中一個激靈,神色嚴肅地說:「娘娘請放心!璉兒絕不是愚孝之人,不會被人利用的!」
元春朝王熙鳳點點頭,又勸王夫人:「璉二哥哥被過繼之後,沒有對生身父親的窘境視而不見,也算是有情有義。母親回去以後,不必苛責他。只是京城這水太渾,賈赦若被人利用,對他、對賈赦、對賈家都不好。還請母親轉告他:他若當真是為了賈赦好,便叫人把賈赦遠遠地送走吧!只是得防著一點:別讓賈赦有機會打著他和賈家的幌子招搖撞騙。」
王夫人躬身應了:「是!」
陳夫人婆媳心中暗暗有些失望。
寧國府丟了一個大臉,若榮國府也出一樁差不多的醜事,那就大哥莫笑二哥,大家也算同病相憐、互不嫌棄。可如今榮國府這事兒,賈璉的行為雖有不妥,卻也顯得有情有義。與寧國府的醜事一對比,當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以後,她們在王夫人婆媳面前還怎麼抬得起頭來?!
兩件事情說完,元春決定給娘家的人再上上緊箍咒,便道:「如今我是皇后,賈家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家裡那些輕薄子弟被人捧著、哄著,或許就會得意忘形,任意妄為。前些年家裡有祖父盯著,還略好些。這二年祖父精力漸漸不濟,前年又奉旨總領京營和御前侍衛護衛宮城,家裡的事,更沒有精力去管了。有些人便漸漸無法無天起來,對吧?!」
她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王夫人等人坐不住,都站起來聽訓。
元春略微冷淡地說:「你們回去後,跟家裡那些『爺們兒』好好說一聲:不要樂得忘了形!別想著我是皇后,總能包庇他們,他們就敢為所欲為。賈氏族裡,無論是誰,若再有人膽敢為非作歹,就算皇上不計較,本宮也絕不輕饒!賈家又不是沒有過被出族的子弟!再多出族幾個也無妨!出幾個敗類,也算是剔掉枯枝,少些負累。」
寧榮二府的兩對婆媳,乘興而來,心事重重地出宮而去。
回家後,還得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言笑晏晏,在賈母面前說一些元春和小糰子的趣事,倍覺辛苦。
陳夫人婆媳勉強應付了一會子,便推說家裡有事,回府去了。王夫人和王熙鳳的心思沒她們那樣重,又哄了賈母好一會兒才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