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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十七殿下又讓她務必先去一趟寒香院,再去赴宮中的小年宴,難不成小年宴上有什麼兇險之事不成?
「小年宴是什麼時候?」元春問秋凝霜。
秋凝霜道:「這會子應該已經開始了。先前皇后娘娘派了人來請大人,因大人在睡著,便沒有打擾,只讓大人睡醒了再去。」
「那你悄悄去稟報一聲兒,就說我不放心十七殿下,先去寒香院看看殿下。若殿下無事,再去赴宴。」
雪後初晴,明月如霜。
路上的雪,早已被清掃乾淨了,只有樹木花草上和欄杆屋頂,還積著厚厚的雪。元春這一次向寒香院走,可走得輕快多了。
元春到的時候,水霄正歪在床上看書。他剛剛受了寒,需要靜養,也沒有出席小年宴。
看見元春進來,水霄將書合上,擱在一旁,在床上向元春欠了欠身:「有勞尚醫跑一趟!實在是對不住!」
元春一聲嘆息,覺得應該給這位十七殿下敲一下警鐘,不能讓他那麼任性:「殿下可知,昨日那一場風寒有多兇險?」
水霄點了點頭:「聽說尚醫守了一日一夜,我才緩過來。實在是辛苦尚醫了!」又向元春欠了欠身。
「殿下既知我辛苦,便該好好保養自身才是。」
「是!我以後再不會如此了!」水霄歉意地笑了笑,十分鄭重地承諾。
盧紫煙搬了一個凳子來,元春就在凳子上坐下,為水霄切脈。
水霄便吩咐盧紫煙:「你帶尚醫的人去用些茶水點心,歇息一下。這一兩日,也著實勞煩他們了。」又叫自己院子裡的人也退下去,只留明瑟守在門口。
「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水霄躺在床上,聲音輕輕的,差不多元春剛好聽清的樣子,「若我猜得沒錯。今天晚上的小年宴上,或者宴後散席之時,臨驛公主會對婉貴人出手,令她受傷早產。尚醫一直在照顧婉貴人腹中的孩子,若婉貴人真的受傷早產,尚醫可有應對的法子?」
元春微微皺眉:「婉貴人需要靜養,最好在臨盆之前足不出戶,這事我已經向皇后娘娘稟報過,皇后娘娘也同意了。婉貴人應是不會出席小年宴的,臨驛公主怎麼對她出手?」衝到南容宮去暴打婉貴人一頓嗎?那也太無法無天了!別說皇后,怕是皇帝也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水霄輕輕搖頭:「臨驛的計劃,我也沒有探聽明白。但今天晚上的小年宴,婉貴人會出席!」
元春有些奇怪:「皇后娘娘同意了?」不會吧?皇后娘娘同意之前,應該會問自己的意思吧?
水霄淡淡一笑:「沒有。因為婉貴人不會先去求皇后娘娘的同意。若她求了,皇后娘娘必定先問你的意見,婉貴人擔心你不會同意,也怕連累你,所以會在宮宴開始後,自行前去赴宴。藉口就是悶了多日,想趁著今日散散心。她都到了宮宴上,皇后娘娘還會把她趕出去嗎?」
元春心道:當然不會!婉貴人只是需要養胎,又不是被禁足。
「可是,婉貴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要她平平安安宅到孩子出生,臨驛公主還有什麼法子讓她早產?!那位婉貴人在想些什麼?!
「為了引臨驛出手!」
水霄的聲音里,帶著些惆悵和傷感:「婉貴人對賢妃娘娘說: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婉貴人擔心孩子生下來之後,臨驛早晚會暗害了她的孩子,因為她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孩子身邊,有些手段也是防不勝防的。宮中的孩子,比外面尋常百姓家的孩子更易夭折,不就是因為後宮之中的相互傾軋太過慘烈嗎?所以婉貴人寧可舍了自己的性命,引臨驛出手,讓臨驛翻不了身,徹底絕了這個後患。」
他深深地嘆息一聲:「婉貴人……已將孩子託付給賢妃娘娘。還說若有兇險之事,請賢妃娘娘代稟皇上,請你用那開腸剖肚之術,將孩子直接取出來。她說尚醫曾經告訴過她:若因外力早產,八個月的孩子原比七個月的孩子更易存活。只要及時將孩子取出來,又有尚醫的醫術作保,孩子就能活下去!皇上見她死得慘烈,也會對這個孩子多看顧兩分……」
元春聽了這一番話,只覺得一股顫慄的感覺,從脊背升起,迅速籠罩了全身,讓她手腳都有些僵住了。
水霄輕描淡寫的這一番話里,隱藏著一個後宮女子的多少心酸與無奈?隱藏著一個準媽媽的多少血淚與算計?一個孕婦,竟然只能用這種魚死網破的絕決姿態,保護自己的孩子!
這世道,簡直了!
「婉貴人不是正得寵嗎?她需要這麼的……這麼的拼命嗎?」
這是真的在「拼命」!而且是同時賭上了自己和孩子的生命!
水霄苦笑:「婉貴人之所以會得寵,除了本身的資質以外,更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是已故宸妃從小一起長大的侍女!皇上把對宸妃的一部分感情,轉移到了婉貴人的身上,愛屋及烏而已!宸妃姿容冠世,原有一個、兩情相悅的表哥,她家人原本是想親上加親,將她嫁給她表哥的。但後來宸妃被自家族長暗算了!她家族長根本沒徵求她和她家人的同意,直接將她的名字報到了禮部,宸妃就被選進了宮裡。進宮之後,宸妃一直有些鬱鬱寡歡,對皇上也不冷不熱的,卻更讓皇上割捨不下……」
但是後來,皇帝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派人密查,才知道了宸妃鬱鬱寡歡的真相,對宸妃的感情就變得極其複雜。宸妃生前的位份,也因此一直停在了貴人這一級。直到她死後,皇帝不知出於何種心情,接連追封兩級,將她封作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