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頁
「不管是學文還是學武,若想有所成,就必得勤學苦練,這兩條路都不輕鬆。而真要出來做官的話,不管官大官小,總是免不了操心勞力,或許還會受不少閒氣、擔不少風險……這樣的日子,哪有整日裡吃酒賭錢、看戲鬥狗來得逍遙快活?!若沒有一點擔當,若沒有一點動力,那些富貴窩裡長大的勛貴子弟,又怎會願意受這份辛苦?」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朝廷的銀子,都是百姓納的稅,憑什麼要拿來養著那些一點好事兒不乾的蛀蟲啊?
當然,也有人會說,這種任事不乾的富貴公子,總比那些貪贓枉法的貪官髒官少禍害百姓一些吧?這話是沒錯,但咱能相互比點兒有出息的事嗎?而且官員貪`腐的問題,又是另一個體系的事了。
水霄微微點頭:「說得有理!」
他感覺那抹閃過他腦海的靈光,又迅速地飛了回來,被他實實在在地抓在了手裡。
但他還是想聽元春說下去,便道:「繼續說!」
「平民百姓要做官,需要應科舉試。這些勛貴子弟想繼承家業,想要捐官的,不妨給他們特設一個蔭封試。蔭封試可分為文武兩試,想從文還是想習武,聽從自願。蔭封試不必像科舉那些殘酷,但也不能太輕鬆,還要防止那些主持考試的官員相互放水……」
「怎麼防呢?」水霄微笑道,「御史挺會見風使舵的!」
「御史是一個方面,另一個方面,則要從蔭封試本身的設計防範作弊。比如說,蔭封試三年一次,每一次不管有多少人實際應試,固定只讓前五分之一的人通過。這樣可以避免這個考試越來越水,大家都能輕鬆通過;也免得那些勛貴子弟報怨考試太嚴苛,存心不給人過。」
水霄道:「這個法子好!但得防止有些沒出息、不要臉的勛貴子弟,專職給人做陪考,填那五分之四的數兒。」
「沒錯!所以,必須限制每個人參加考試的次數,三次或五次仍未通過的,那麼,他終身都沒有獲得蔭封或捐官的資格了!但他們的出路,也不必堵死。如果有一天他們能夠浪子回頭,也可以像平民百姓一樣去應科舉試,或者直接去軍營從軍,從小兵做起。若在科舉中取得了舉人及以上的功名,則直接獲得蔭封資格,不必再應蔭封試。若能在軍中立功,也可獲得蔭封資格。」
「元元這主意大妙!」水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冷笑,「朕到時候就下旨:若某爵去世,其官爵只能蔭封給通過了蔭封試的兒子。若其諸子皆未通過蔭封試,則給他們六年時間應試,何人過了蔭封試,則何人蔭封。若六年後其諸子仍未通過蔭封試,蔭封的範圍擴大到所有子孫,並再給六年時間。若某爵去世十二年後,其子孫皆無人能過蔭封試,則其後人必須遷出御賜府邸,另擇居處。此府邸空置六年,若六年後其子孫仍不能襲爵,則此府邸另作他用……」
元春給他點了個贊:「就是要這樣步步緊逼!還有一個問題:若那家人見親生的子孫都不行了,從族中過繼一個嗣子來襲爵呢?」
水霄想了想:「這條路也不必堵死。但嗣子若想襲爵,難度必須加倍,蔭封試必須進入前十分之一才行。那家人若敢賭,咱們不妨給他們機會!」
元春心想:這個制度一旦推行,各大戶宅斗的烈度會不會提升一個數量級?不知道會不會有一些小孩子因此而受害?她心中有些惆悵,忍不住一聲嘆息。
「你在想什麼?」水霄溫柔地問她。
「我在想:這個制度推行之後,妻妾嫡庶之間,會不會爭鬥得更加慘烈?」
「你想多了,元元!無論有沒有這個制度,權勢之爭永遠都是存在的。」
元春點點頭,也不再多想這個讓她糾結的問題,又跟水霄說起了蔭封試的具體細節。
「要減少蔭封試里的營私舞弊行為,科舉中的一些作法可以直接移植。另外,咱們可以在考試中加大客觀題所占的比例,減少八股文在考試中所占的比重。我一直覺得,科舉只考文章作得如何,考試的方向太狹隘。文章做得好,不代表他有能力做個好官兒!不懂律法判例,不知物價民生,如何斷得清案、做得好父母官?青天大老爺那麼少,出一個就會被人傳頌千百年,除了官員人品問題,有沒有官員能力不足的問題?有些官兒讀書讀成了書呆,做起官來全憑師爺小吏擺布,究竟是他們做官兒還是師爺小吏在做官啊?
「所以,推行這個蔭封試,也算是另一種掄才方式的試點。若這種掄才方式效果好,選出來的人才更出色,那以後也可以把蔭封試的一些規矩往科舉考試中移植。若這種方式不好,或是還有一些漏洞和不足,也可以趁它影響還小,著力彌補。」
水霄大讚:「妙!非常妙!」
又問:「那你覺得試題應該怎麼出?」
元春便參考前世公務員考試的框架,開始設計蔭封試的框架。
「文試方面,科舉中的策論、公文寫作可以保留下來,再結合朝廷六部的業務,增加律法試、會計試、綜合試。律法試可以考一些律法條文,叫那些考生默寫出來,也可以虛擬一些案子,叫那些考生來判。會計試則考一考那些考生對物價民生的了解,以及算帳、測量田地畝數之類的能力,免得將來當了官被人矇騙得團團轉。另外,皇上或許可以借著會計試,發展算學,這對於天道之學的發展至關重要。綜合試就把禮部、工部、吏部和兵部的職事,拿一些出來考一考那些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