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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吧!」元春振作精神,讓人把殷娘子母女叫來。
水霄有些遲疑地說:「我聽管事說,那丫頭滿頭的白髮,還有一雙紅眼睛,模樣……會不會很嚇人?」
元春瞪他:「堂堂男兒,膽子這么小?」
水霄正色道:「本王豈會怕?!我是怕嚇著王妃了!」
兩人閒聊間,便見一個頭髮花白、滿面風霜、約摸四五十歲的婦人,牽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年青女子,跟在一個丫頭的身後,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又在丫頭的指示下,戰戰兢兢地向水霄和元春行了禮。
那殷娘子的女兒叫小福。
元春便招了招手,讓小福把帷帽摘下來,給自己看一看。
小福十分緊張,一手抓著帷帽的薄紗,另一隻手緊緊抓住帽沿,似乎想摘下帷帽,卻又沒有勇氣去摘。
「別怕!摘下帷帽,讓我看一看,我才知道你得的是什麼病!」元春儘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柔和一些。
殷娘子也哄她女兒:「乖,尚醫大人是神仙下凡,定會診明白你究竟是什麼病,不會說你是女鬼妖怪的!別怕!別怕啊……」
小福急促地喘息幾聲,終於把帷帽摘了下來。
元春便看清了她的樣子:十三四歲的年紀,滿頭的白髮,雪白的皮膚,瞳孔呈粉紅色,眼睛有一點畏光、視力也不好的樣子……再用醫療系統確診一下:的確是白化病!
她嘆息一聲:「小福得的是白化病!好消息是:這種病不影響壽命;壞消息是:這種病沒法治療。」
看著殷娘子和小福摒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樣子,元春也不賣關子,直接說出了診斷結果。而她這樣簡短的三句話,就讓殷娘子的臉色變了又變,足見其關切之情。
「這麼說:小福的確是得了怪病,不是妖怪女鬼什麼的?」殷娘子急切地向元春求證,緊張得聲音都在顫抖!
「沒錯!」元春無比清晰地強調了一遍,「小福只是病了!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什么女鬼!她只是一個得了病的人。」
殷娘子怔怔地站在那裡,高興得眼淚直淌。
小福呆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抱住了殷娘子,嚎啕大哭起來:「娘!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女鬼!尚醫大人說:我不是妖怪,也不是女鬼!娘……娘……」
她哭得肝腸寸斷。仿佛一個被冤枉了的、快把牢底坐穿的人,突然被人告知:對不起,我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了!你可以出獄了!
水霄原還被小福的樣子嚇了一跳,如今看她們母女倆抱頭大哭的樣子,不由得心中感慨萬端。他抓起元春的手,放在唇邊,閉上眼睛,深深地吻了吻。在外人面前,他難得這樣真情流露。
哭了好一會兒,殷娘子才收住了眼淚,與小福互相擦了擦眼淚。又問元春:「這麼說:小福也能長壽?」
「是!小福的壽命,與常人無異。保養得好的話,同樣能長壽。」
「而這病,治不了?」殷娘子微有些失望。
元春點點頭:「是!這是血脈里的缺陷,非藥石所能彌補。」
「可是……尚醫大人的醫術,是神仙傳的啊……」殷娘子還是有些不甘心。
「神仙傳授的醫術,也只是醫術,不是仙法。」
元春耐心地解釋:「我打個比方:就好比一個人,天生就缺了一根手指,再高明的醫術,也不可能讓這根天生缺少的手指再長出來。小福這個病,就是天生就缺少了黑色素。黑色素是什麼呢?就是我們身體裡,給我們的頭髮、眼睛、皮膚染上黑顏色的一種東西,你可以理解為身體裡一種黑色的染料。小福的身體裡沒有這種黑色染料,所以她的頭髮、眼睛、皮膚等等就沒有辦法染上黑色,所以就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她這一番解釋十分淺顯,不僅水霄和周圍侍候的人恍然大悟,連殷娘子母女也聽明白了。
殷娘子悵悵地說:「小福為什麼會得這個病呢?」
元春想了想,問道:「你和小福的爹,是不是親上加親?」
殷娘子詫異道:「是啊!尚醫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元春先不答她的話,而是繼續追問:「你們是什麼親?哪兒的人,家裡還有什麼人,可能跟我說說嗎?」
殷娘子便講起了她的來歷。
她是裹州人士,娘家和婆家都是當地富戶,與青梅竹馬的表哥成了親。不想第一胎,就生了小福。
小福一出生時就渾身雪白,族裡和鄉鄰都當她是妖怪,原是要溺死的,可殷娘子拼了命護著。兩家人原就是親戚,也不好做得太過,拗不過她,便讓小福活了下來。
可這樣一個孩子,終究是招人忌諱的。從那以後,殷娘子母女便受了很多苦。
婆家原還容著她們母女,後來敵不住閒言碎語和旁人的忌諱,便在村外山林中給她們起了一個小院子,將她們遷到了那院子裡居住,日常供給都著人給她們送去,不許她們踏足村子一步。後來,殷娘子的相公便娶了個二房,那二房接連生了幾個孩子,都是正常的。那二房便漸漸控制了家業,殷娘子的娘家人怨她當初要保小福太執拗,也不願意為她出頭,殷娘子母女的日子便越發艱難了起來。
她們母女獨居在林中小院中,少與人來往,消息閉塞。直到今年年初,她們才聽說了一品尚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