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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五一臉的傻相:「輪到小的什麼?」
元春微笑道:「輪到你發誓了!現在是兩方對質,珍大哥已經立了誓,該你立誓了!」她拖長了腔調,悠悠地說,「我是見過神仙的!所以我知道,天地鬼神可鑑這句話,是有根據的。你若想我們相信你的話,不如你也立個誓?」
鮑五神情閃了閃:「小的立了誓,大姑娘就會相信小的嗎?」
元春閒閒地說:「不一定。一要看你這誓言是怎麼立的,有沒有破綻和漏洞;二要看看後面能審出什麼。有些膽大包天之徒,或許會認定神仙不得閒,沒功夫管人間的閒事,所以連對神仙也敢說謊。」她微微傾身,略帶壓迫感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鮑五,「你立不立誓?」
鮑五一咬牙,便立誓:「小的也對天發誓,若小的適才所說有半句虛言,就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不不不……」元春朝鮑五搖搖手指頭,「你的誓言可不能這麼發!不管虛言實話,都是一句一句的,半句半句的話那是怎麼算的?所以,你這誓言立得不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重新立過!記住了,你若再在誓言中做手做,就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
代善等想不明白元春為什麼要在立誓的問題上糾纏不休,你看元春一眼,我看元春一眼,卻都不說話。
鮑五無奈,只得咬牙重新立誓:「小的對天發誓:如果剛才所說有一名虛言,就……天誅地滅,不得好死!」說完之後,他的身體忍不住微微一抖,仿佛頭頂的不知幾重天上,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看著他。
元春輕嘆一聲,微微一笑:「好了!都立過誓了,可以正式開始審案子了。」
第62章 .攻心為上
「昨天的宴席上,菜裡面並沒有被撒鹽。但是這一罐菜油里,卻加了一種東西:巴豆油。」元春指了指面前的油罐,輕聲說,「巴豆是什麼東西,大家想必也聽說過。巴豆油有毒,會導致人腹瀉。昨天那些混了巴豆油的菜如果讓人吃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拉肚子,甚至有人因此而死了,也不奇怪。」
巴豆油?!
代善等人聽了這話以後,不由得臉色大變。一個奴才在家裡的食物中下毒,與受了某主子的指使在食物里撒鹽,這是完全不同性質的兩件事!
元春問鮑五:「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話說?」
鮑五一臉的茫然,裝傻充愣:「這裡面有什麼?我沒有聽明白!跟我有什麼關係?」
元春微笑道:「你盡可以不承認,但巴豆有毒,並不是常用之藥材。藥鋪子裡就算有巴豆,也不會太多。它又不是□□、蒙汗藥之類被朝廷嚴格管制的藥品,黑市里就算有,也同樣很少。你要買到能榨出這麼多油的巴豆,不跑個五六家、甚至十來家藥鋪子是斷無可能的。你買了這麼多巴豆,難道就不會有人起疑心?只要官府到各家藥店一查問,你還能瞞天過海嗎?要用巴豆榨油,也是需要工具的。你用過的那些工具,可都處理好了?你確定不會被官府找出來?
「另外,巴豆如何榨油,人吃了有什麼壞處,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但巴豆油有利於治療厥症,而你父親就是死於厥症。跟你們家做了多年鄰居的一個老僕說,你們家當年,曾經用過巴豆油這個偏方。所以,你是知道如何弄到巴豆油,也知道巴豆油的毒性的。若有需要,那老僕也是可以來作證的。」
鮑五咬著牙不說話,怕自己說漏了什麼。
他買的那些巴豆,是花了一年多時間,從京城各家藥鋪子、黑市、藥市慢慢收集的,去買的時候也是改了裝束的。除非運氣極差,遇到極擅認人的,否則他自信不會被人認出來。
而榨油時,他是租了一個小院子,自己慢慢榨的。旁人都以為他要做個賣油郎,還有人說要跟他買油,誰又知道他榨的是什麼油呢?後來他榨好了油,已將那個小院子退租了,一應工具也都洗乾淨處理好了,他不相信還有什麼破綻。
元春看著他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的話,還沒有擊中他的內心。
她緩緩道:「我知道,現在我手上還沒有足夠的證據,這樣的大罪,你定是不會輕易認的。但是沒關係,我的運氣一向不壞,腦子也不笨,慢慢查總能查到證據的。噢,對了!你剛才立誓說:若有一句虛言,就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為了看清楚鮑五的神情,元春把帷帽前方的輕紗掀了起來,涼涼地說:「你剛才鬼話連篇,說了多少句虛言?真當鬼神可欺嗎?或許,不等我去查證什麼,自然會有證據到了我手中也未可知。鮑五,你說呢?」
鮑五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對於這個問題,他其實也非常心慌和心虛。他做了壞事,又不得不立下了虛假的誓言,不知道鬼神會如何懲罰他?
但他又想:三姐兒有什麼錯?三姐兒天性仁善,什麼壞事也沒做,卻落到那樣的下場,為什麼鬼神不懲罰那些作惡的人?為什麼?!
想到賴三姐,他心中有一種難言的痛,眼眶中不禁浮起了一點淚意。
元春打量著鮑五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剛才那幾句話,觸中他心裡某個點了。是哪句話呢?她把自己剛剛那番話迅速在心裡過了一遍,已有了判斷。
便淡淡地說:「世人多愚昧,見良善之人一時受苦,作惡之人一時得意,便以為天地鬼神可欺,以為天理公道並不存在。其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