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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行末位淘汰制,有利於激發這些頑童的學習熱情,免得他們不知珍惜。
賈代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道理。可這要如何考?先入學的,必定學得多些,後入學的豈不要吃虧?」
「所以祖父不妨按照入學的年資,先分出年級,並劃定每年的計劃任務來。比如入學頭一年,需背會哪些書,會算哪些數;入學第二年,又需背會哪些書,會算哪些數……入學第幾年,需學會對對子、做文章、打算盤。如此,太爺只需按年級出題,不同年級分開排名,那麼,那些後入學的也就吃不了虧了!」
賈代善撫掌笑道:「這法子是不錯。可如果某一個年級人數太少,不到四人,這頭名同時也是倒數前三名,那又該當如何?」
元春被他這個假設逗樂了:「那就看祖父如何避開這樣的漏洞了!」
「每年要背會哪些書,這個容易理解。為何還要學會算數、打算盤?」賈代善又問。
元春笑道:「這也是為了那些難以在科舉上出頭的族人考慮。要得功名,畢竟不易。若能學會算數、打算盤、看帳,將來去做買賣時,也能少被人矇騙些。祖父若願意,還可以在族學裡設些騎射強身之類課程,既有利於學童身體,也是不忘祖宗根本的意思。免得族學裡,盡教出些手無縛雞之力、百無一用之人。」
數學是自然科學的基礎啊!當然要教的!
「還有,雖然族學中都是自家親眷,可難保沒有一些捧高踩低、欺凌貧困弟子之事。祖父若有意,不妨推出學服制度。這種學服不用綾羅,不置繡紋,只以上好的棉布縫成衣服鞋襪冠帶等。這些學服每季免費發給學童幾套,規定學童上學時,必須身穿學服才能進入族學之中,以示學中不論輩分貧富,只論道德才學之意。手爐腳爐扇子等,也可照此辦理。跟隨學童的小廝等,要麼不許其進入族學,要麼也必須另穿布衣。」
「這法子有趣!容我想想。」代善捻須大笑而去。
在家務初步理順之後,王熙鳳又過來小住了。她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明媚。
元春便帶著王熙鳳一起學習看帳打算盤,秋凝霜、抱琴等以及元春特意挑出來的幾個丫頭,也跟著一起學,以便將來多幾個幫手。
同時,她讓鄭復家的去通傳各處帳房庫房:「如今我正在學習看帳打算盤,學有所成之後,就會去查一查各處庫房和帳房。各位若有什麼不周之處,還請儘快彌補。若做了假帳,且看看能不能瞞過我。若瞞過了我,算是你們的本事。若是讓我看出了破綻,就別怪我無情了!」
帳房和庫房的人暗中叫苦不迭。便各自慫恿自家的婆娘姐妹等,接二連三地到賈母、王氏面前去告狀:「聽說大姑娘和王姑娘那算盤,打得越來越好了。尋常小姐的繡房,皆是安安靜靜的,大笑聲也聽不到一聲。可如今大姑娘那榮慶堂,整日價算盤聲響成一片,比那帳房裡還熱鬧哩。便有那起子小人背地裡取笑,說大姑娘和王姑娘把算盤打得這樣好,將來必是個厲害人物!這樣厲害的人物,也不知什麼樣的人家敢娶……老太太,太太,這事兒若不管管,怕會影響大姑娘的婚事。王姑娘是客,若是再帶累了她的名聲,可怎麼向親家交待啊?」
這刁狀告得頗有水平,賈母和王氏聽了,不由得被說中了心事。
便勸元春和王熙鳳:「好好的大家閨秀,成日裡把那算盤撥得噼啪直響,染了滿身銅臭的市儈之氣,說出去也不大好聽。那些帳上庫上的事,一向是爺們和管事們在管,你們兩個就不要攙和了吧?」
目前,銀庫房的總領名叫吳新登,倉上的頭目叫戴良,都是男僕。按照之前代善的安排,這應該屬於賈珠、賈璉兩人的管轄範圍。
但這兩位貴公子,看上去完全沒有插手財務問題的打算,似乎不屑於沾手這些「滿是銅臭」的問題,元春只好自己動手,好讓他們明白財務問題的重要性。
她便說:「老太太和太太有所不知,管家之人若是不懂算帳、盤帳,不知物價行情,那便只能由著下頭的人糊弄。雖然庫房和帳房的事一向是爺們和管事們管著,但老爺在金陵求學,珠大哥哥和璉二哥哥又要讀書、又要習武,都是要做大事的人,哪有功夫去盤帳?不如我們這些內宅的娘兒們多學一點,多管一點,也好為家裡的爺們解了後顧之憂。」
王熙鳳一切以元春馬首是瞻,便說:她只聽元姐姐的。元姐姐說學,她就學;元姐姐說罷了,她便罷了!
賈母和王氏不知如何是好。
賈母便去請示代善,代善捻了捻鬍子:「元丫頭這樣做,或有深意。你且由著她吧!至於王家丫頭……我冷眼瞧著,有些兒元丫頭的品格,是個能擔大事的人。將來或是親上加親說給珠兒,或是配給璉兒,娶了她來不吃虧,親家那裡也好交待。」
至於元丫頭的婚事,代善微微一嘆:元丫頭名義上還是宮中女官呢!她的婚事,只有帝後能作主,連她的親生父母也插不上手了。而且,她的婚事還有那樣嚴重的限制,未來如何,只能看天意了!
賈母聽了,只好按下心中的憂慮,不再多言。
賈珠和賈璉聽了,略有些鬱悶,卻也沒說什麼,打定主意要看看他家大妹妹又有什麼花樣。
帳上和庫上的人見已無人能阻止元春查帳的腳步,只好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沒日沒夜地把帳和庫都清理一遍,查缺補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