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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霄淡淡地說:「希望魏大人管好自己的手下。倘若有人敢胡言亂語,損害賈尚醫的清譽……」他微微向魏至誠傾身,充滿壓迫感地說,「你看我饒得了誰!」
魏至誠恍然大悟,忙道:「卑職明白了!殿下請放心,不會有人胡言亂語的。」
水霄淡淡掃了他一眼:「記住你的話!」邁步離去。
魏至誠抹了抹額角的汗,轉身忙去了。
元春回到了自己的營帳,無力地撲倒在了褥子上,由著秦楨帶著阿悟和阿真,忙出忙進地服侍她洗臉洗手洗腳。
她的身體和精神都十分疲憊,可退出了醫療系統之後,腦子裡卻亂糟糟的。她努力告訴自己:自己已經盡力了,曹鳶的死怪不得自己!可曹鳶死前的那一幕、他那死不瞑目的神情,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可能人在特別疲憊的時候,精神也會特別脆弱,特別容易傷感、流淚、沮喪、哭泣。雖然她告訴自己: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要自責,這事怪不得你!可最終,她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從淚眼婆娑,到淚流滿面,到最後哭到抽噎。
秦楨和阿悟、阿真圍著她勸解,可她們越勸,她卻越是傷心……
突然之間,悠悠的笛聲在帳外響起。那熟悉的笛音,不由得讓元春一愣:這是水霄在吹笛!他吹奏的,正是之前被她戲稱為《催眠曲》的一首曲子。
當時,水霄在他的朴秀園中吹這首曲子,請她品鑑。曲調很悠揚、很高遠,當時的天氣也很適合睡覺,她又很放鬆,就不小心睡著了。
水霄大為不滿。
元春就狡辯說:「是這首曲子有催眠之功效。不如就叫《催眠曲》吧!」
水霄此時此刻在她帳外吹這首曲子,是在勸她好好睡覺嗎?
她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放空自己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入睡後,她經歷了許多亂糟糟的夢境。夢境中,有許多難以描述的痛苦畫面,卻有一縷笛音,始終在為她指引方向。
夢的最後,她似乎回到了昭王府的朴秀園中,與水霄一同坐在澄碧潭邊。
他吹笛,她品笛……
第73章 .一擁定情
元春睡醒時,已經是隔天的早上了。
肚子餓得不行,吃早餐時,竟然發現還有烤野兔肉、野雞鮮蘑湯之類的新鮮。
秦楨說:「這野兔和野雞都是昭王殿下帶人去獵的。殿下說,大人這幾日著實辛苦,得補一補身子,免得累病了。蘑菇是我帶著侍衛去采的,怕採到了有毒的蘑菇,有好多不認識的蘑菇我都沒敢要,那些侍衛直說可惜呢!我就嚇唬他們說:那些蘑菇都有毒的,吃了縱然不死,也夠你們喝一壺的……」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采蘑菇、熬雞湯的趣事,仿佛她們如今不是在前往災區的行軍路上,而是在梅山皇莊野餐一般。
元春聽著她嘰嘰喳喳地絮叨,喝著美味的雞湯,心情不由得大好。
早餐後,魏至誠開始撤帳篷,準備繼續出發。
「崔貴呢?我想看看他的腿傷怎麼樣了。」元春環視了營地一圈,沒有看到那個叫崔貴的傷兵。
魏至誠忙道:「稟大人,顯州不知是個什麼情形,路也還遠,我便派了人將崔貴送回先賢縣了。他那個同袍兄弟是被毒蛇咬死的,跟疫情無關。卑職擅自作主,讓崔貴把他的遺體帶回先賢縣殮葬了!還請大人恕罪!」
帶回先賢縣殮葬?
元春有些難以置信:他們從先賢縣到這裡走了七八天,回去的時候崔貴拖著一條傷腿,想必走得更慢!這樣的天氣里,七八天、十來天過去後,屍體早不知腐爛成什麼樣兒了,崔貴要怎麼帶啊?
但現在崔貴和曹鳶的遺體都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她也懶得再過問了。先賢縣有徐飛螢和秋凝霜坐鎮,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她們大概也處置得了,不至於釀成大禍。
兩天後,元春等人到了何三兒所說的赤龍溝。據何三兒說,從赤龍溝的索橋上過了赤龍河,再走兩天,就可以轉回官道了。
可當他們到了索橋附近時,卻聽到了一個噩耗——當地老鄉說:索橋已經斷了!前幾日下暴雨的時候,索橋對面的山坡發生山崩,一大片山崖都垮下來了。索橋也未能倖免,雖然這一頭還連著,但另一頭已經掉進了河裡,被暴漲的河水沖刷得七零八落了。
「山崩?怎麼可能?」何三兒難以置信地說,臉上一片慘白。
水霄、魏至誠等人也無不面色大變。要知道,這不僅僅是過橋斷了的問題!山崩、地震這一類的自然災害,往往被認為是朝廷失德、上天警示,很容易被居心叵測之徒利用,成為民變的□□。
何三兒和水霄、魏至誠等人都親眼跑去現場看了,回來後臉色都很凝重。
水霄對元春說:「索橋已經斷了,前方已無路可走。我讓魏至誠護送你返回初賢縣,等官道重新打通了,你們再從官道過來。」
「那你呢?」元春忍不住問。她心裡有點亂,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卻要原路返回?難道我辛辛苦苦跑這一趟,就是來山區N日游的麼?!
水霄微微嘆息:「我會跟何三兒一起,從鷹嘴崖過去。據何三兒說,顯州城早已危機四伏,不知災情如何、疫情如何、民心如何;如今又發生了山崩之事,恐怕民間會有流言四起,情形更是危如累卵。若朝廷和官府處置不當,或許會有居心叵測之輩煽動民變,那時情勢就不可制了。我奉旨巡視江南,面臨如此情形,必須儘快過去控制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