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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幾乎虛脫,示意秋凝霜不必再吹氣了。而後她又在徐飛螢身上行了一套針,以確保徐飛螢接連兩次嚴重窒息不會留下後遺症。
當她行針完畢,徐飛螢也幽幽醒轉,眼神迷濛地四處看了看。
「尚醫大人?」徐飛螢有些疑惑,再次看看四周,這似曾相識的場面讓她想到了一個可能,「您又救了我?」她的聲音有些嘶啞。
元春示意秋凝霜扶起她坐起來,微笑道:「沒錯。你我當真有緣。你一日之中假死兩次;我一日之中救你兩次。」
徐飛螢整個人都泄了氣一般,神情沮喪而絕望:「我只是去地下找我爹娘和弟弟而已,大人又何必一再攔我?」
她爹娘和弟弟都死了?元春心裡更加同情她,斟酌了一下語氣用詞,柔聲說道:「你此時去找他們,也實在太早了些。他們若問起你人間之事,你沒有多少見聞故事可講,豈不要讓他們失望?不如活久一些,經的見的多了,再去找他們也不遲。」
徐飛螢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奇異,似乎沒想到元春會這樣說,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元春對她微微一笑:「你此時身體虛弱,需要靜養。我叫人先把你送到尚醫局去,我這就去見尚服大人,向她討了你去。你有什麼行李物品要帶走的麼?」
徐飛螢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臉上浮現出強烈的驚喜之色,隨即她的臉色又黯淡下來。
「大人可知,我得罪了臨驛公主?」徐飛螢神情蕭索地說,「若我去了尚醫局,怕是要連累了大人。」
元春微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也得罪了臨驛公主,所以你連累不到我。」覺得這徐飛螢心地還不錯,還怕連累自己,「我既敢要你,就會護著你。臨驛公主那裡……我自會應對,不需要你一個小小的宮奴來操心。」
她站起身來,問秋凝霜:「找到徐飛螢,可有人幫忙?」她之前是許過諾言的,得兌現,不然幫忙找人的人就慘了。
徐飛螢便指著跪在旁邊的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宮奴說:「這個人叫何杏兒,就是她帶我們找到了徐飛螢。」
元春便道:「一併帶走吧!」
那個何杏兒感激涕零地連連磕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元春一笑轉身,就看到郭青萍站在她身前幾步遠的地方,幽幽的目光中,隱含著濃烈恐懼。
「我要帶徐飛螢和何杏兒走。郭長使意下如何?」她輕描淡寫地問。
郭青萍十分不自然地笑了笑:「大人要帶兩個宮奴走,奴婢當然只有從命的份兒。」
元春就去了女官省。先拜訪了尚服局尚服,說明了今日闖浣衣局之事,以及討要徐飛螢和何杏兒的意思。尚服姓周,三十多歲,中等身材。聽了元春的來意後,十分謙虛地表示同意了。
元春又順便拜訪了一下女官省的頭兒、尚宮局李尚宮,以及宮正司、宮令司的人,把兩個宮奴轉部門的事辦妥之後,才回了春早居。
徐飛螢和何杏兒都已經到了尚醫局,徐飛螢已稍稍清洗了一下身體。
元春便去檢查徐飛螢的傷勢。她的腰、臀、腿上,已看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好在這次杖責沒有傷到筋骨,顯然行刑的人手下留情了。另外就是,徐飛螢身上有一些舊傷,包括鞭傷、燙傷和舊日的杖傷之類的。
元春心中,有一種難言的憤懣:若不是長期被虐待,徐飛螢身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多舊傷?
她為徐飛螢開了方子,又親手給她清創、上藥。
上藥的時候,她思索良久,終究還是問道:「你這次被杖責,可有冤屈?」
如果這徐飛螢是被冤枉的,而自己又能夠看出其中的破綻,那麼不妨幫人幫到底,為她洗冤。
徐飛螢趴在床上,默了良久,才道:「多謝大人垂問!罪奴粗手笨腳,年幼糊塗,一再犯錯。被杖責是罪有應得,並無冤屈。」
元春嘆息一聲,也不再多說什麼,默默地繼續清創、上藥。
過了好一會兒,徐飛螢才道:「大人,臨驛公主的手段,您一定要當心。大人現在是尚醫,若臨驛公主有疾,召你前去診治,大人千萬謹慎,做事不要留下把柄才好!」
元春眉一挑:「你這話說晚了!這個套子,臨驛公主前兩天就對我下過了。」徐飛螢能想到這些,看來不是真正的粗笨之輩啊!那麼她的「一再犯錯」,必定是有隱情了。
徐飛螢驀然抬頭,扭頭看著元春,有些急切地問:「那……那現在……」
元春有些諷刺地笑了笑:「現在臨驛公主被禁足了。她的三名心腹,在昨天被杖斃了!」
「心腹……杖斃……」徐飛螢喃喃地重複著這些詞,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原來如此!
第38章 .水霄講「典故」
「尚醫想不想知道那個徐飛螢是怎麼回事?」過了幾天,元春最後一次守著水霄曬太陽時,水霄找藉口摒退了眾人,對元春這樣說。
元春眉毛一挑:「殿下知道?」
「我說過:病中無聊,就喜歡聽些家長里短的紅塵瑣事,故而略知道些宮中的典故。」水霄戴著防曬的面具,有些瓮聲瓮氣的。
「徐飛螢的事,也算典故?」徐飛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宮奴而已,堂堂十七皇子,竟有閒功夫聽她的「典故」?
「是啊!這個典故,可叫做『一諾千金,生死不負』。」水霄用帶笑的聲音說,「徐飛螢聰明伶俐,入宮前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故而也能識文斷字。臨驛公主發現了她的潛質,故而將她收作了心腹。這徐飛螢本來做臨驛公主的心腹做得挺開心的,但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徐飛螢便徹底得罪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