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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一起聯署這封諫章的幾個御史,也一起跪下,叩請水霄納諫。
孝恭王的胞弟順郡王心中大讚這諫章寫得好!尤其是第四部 分,簡直堪比當年的《討武檄文》啊!也許這個意外得來的契機,會比他們原先的謀算更有效、更不露痕跡?
於是順郡王也按孝恭王的謀算,跪下叩請水霄納諫。殿中出於各種原因支持封夏諫章觀點的少數大臣,也都齊刷刷跪下,叩請水霄納諫。
儘管水霄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封諫章和此情此景給氣得七竅生煙。深深地後悔沒有早點找機會,將這個封夏貶到某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去!
話說,究竟是吏部哪個蠢才,把這麼一個人放到蘭台寺的?!
封夏這封諫章的內容,水霄昨晚聽了一個大致的轉述之後,就想直接弄死了封夏,再推到昨晚打他的那伙人身上。但元元堅決不同意他的做法,認為身為一個皇帝,更加不能隨心所欲地行事,還說什麼「權利必須得到制約」之類的。
他覺得元元說得有理。唐太宗有魏徵這面「鏡子」照著,終成一代明君。自己的確不應該動用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御史,哪怕這個御史迂腐得既可恨又可笑!
「把諫章呈上來!」水霄壓住火氣,朝封夏招了招手。
元元要看這封諫書,所以他只好收了。可收了諫書,並不意味著要照辦。
明瑟不解地看了水霄一眼:這樣的諫章,皇上也要納諫?!可皇帝已經吩咐了將諫章呈上來,他也只好從御座旁走過去,將封夏手中的諫章接了過來,又走回御座旁,將諫章雙手呈遞給水霄。
就這一點功夫,朝中眾臣的心思已經起起伏伏一兩個輪迴了。
順郡王等人不知道水霄為什麼如此輕易地接了諫書。暗暗納悶:老十七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水霄將那封諫章接過來,拿在手裡大約翻了翻,不動聲色地說:「傳順天府尹入殿!」
順天府尹?他來了嗎?很多大臣都有些驚訝。
水霄微微一笑:「賈蓉被殺案影響甚大,正好順天府尹昨日結案了。朕想著今日的小朝會,或許會議到這樁案子,便讓順天府尹在殿外侯見了!」
順天府尹雖然也在京城,雖然地位特殊,但嚴格說來,屬於地方官。若無特殊旨意,是不會來參加小朝會的!
等順天府尹入殿以後,水霄直接對他說:「封夏這封諫章,彈劾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官員被彈劾,按例是要上折自辨的,摺子你回頭再寫,先在這裡自辨吧!」
自己是皇帝,遇到朝臣進諫不宜發火,但也不必急著赤膊上陣,與一個御史較量嘴皮子。挑合適的人選去吵架,自己從中裁斷,才是輕鬆又有效的做法啊!
順天府尹之前在殿外聽了諫書的內容,早已心中打鼓。
如今水霄讓他當廷自辨,他忙道:「皇上,賈蓉被殺一案,臣昨日已查明審結。本案是那賈蓉逼`奸胡何氏被殺,賈珍為了給兒子報仇,指使小廝污胡何氏是暗門子。賈蓉逼`奸民婦有罪,然他已死,按律不再追究罪責;賈珍構陷良民,徇私枉法,按律當杖責四十,徒三年;胡鵬殺死逼`奸妻子之人,無罪。此案卷宗也已於昨日報送刑部。等刑部核准以後,便可當堂釋放胡鵬。」
他轉頭問封夏:「敢問封御史,你說本官畏懼權勢,本官畏的是哪家權勢?這件案子,本官哪裡處置失當了?犯了哪一條律例?莫非封大人以為,本官冤枉了賈氏父子,寬縱了殺人者胡鵬?還請封御史不吝賜教!」
心中暗暗慶幸,幸虧那案子昨天就審結了,不然今天可就麻煩大了!
聽到順天府尹最後那個反問句,水霄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嘴角。
封夏等人前幾日正忙著搜集賈王史薛四家的其他罪證,人手不足,便沒有再到順天府聽審,並不知道昨天剛出來的最新審理結果。此時他聽到這個結果,不由得愣了愣。
「此案已經審結了?」封夏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正是!難道封大人沒有去聽一聽審?」順天府尹淡淡一笑,「若封大人沒有去聽審,又怎知本官處置此案當與不當?又怎知民情民意如何?」
這算是他拿到封夏的把柄了!
趁著封夏還沒有回過神來,順天府尹又向水霄躬身說:「皇上,封夏想要三司會審此案,臣並無異議。若皇上允準會審,臣也可向諸位上官多多習學習學。只可憐那胡鵬,又得在牢里多呆一陣,多過幾次堂了!」
順郡王沒想到水霄這麼狡滑,根本不與封夏直接交手,直接揪了順天府尹當打手,對著封夏就是一通亂拳,打得封夏這中年愣頭青毫無招架之力。
他又忍不住想:老十七跟賈瀛洲素來如膠似漆。他聽到這樣的講諫,怎麼還忍得住脾氣?怎麼不生氣?怎不大發雷霆?他這樣四兩撥千斤的處置辦法,倒讓自己騎虎難下了!
順郡王眼看著事情要糟,只得再次站出來聲援封夏了:「皇上,順天府尹避重就輕,砌詞狡辯,著實可惡!那胡何氏是苦主,順天府尹卻對胡何氏喊打喊殺,致使胡何氏悲憤之下以頭觸柱,血濺公堂;致使堂下聽審的百姓怨聲載道、民情沸騰;致使朝廷威信受損!這才是封御史這封彈章的重點!」
封夏終於從那種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的落差中回過神來,連忙說:「正是!王爺所言甚是!對著苦主喊打喊殺,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