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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廖維鳴並不是沒看見她的微信。
因為溫夢從文創大樓走出來的時候,他的車就停在樓下,打著雙閃。車窗降下,男人漂亮的面孔探出來,沖她招手:「這裡。」
「你怎麼來了?」溫夢愣了下。
「來接你。」
溫夢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有點懵:「就幾站地,幹嘛還專門跑一趟。我回去二十分鐘就到,都不夠堵車的。」
廖維鳴笑笑,回了兩個字:「順路。」
說完發動了汽車。引擎聲轟鳴,並進主幹道的滾滾車流。
天還沒完全暗下去,餘暉漫無目的的散射,落在馬路上再彈起來,顯得格外刺眼。副駕駛前面有遮光板,拉下來之後,車內暗了些,也靜了些。
「今天累嗎?」等紅綠燈的時候,廖維鳴側過臉,隨口問道。
溫夢在電腦前面坐了一天,腳在高跟鞋裡脹著,磨得疼。她把腿朝前伸,鞋跟輕輕翹起來,感受空調帶來的沁涼:「還行,就是突然發下來一個專訪任務——對了,你聽沒聽說過王寧德這個人?」
廖維鳴在畫圈有點小名氣,認識的人也多,沒準會有新的發現。
「有點耳熟。怎麼了?」
溫夢趕緊把今天得到的信息複述了一遍。
廖維鳴指尖在方向盤上敲打起來,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香港那場拍賣我知道,其餘的我還真不了解。他是畫國畫的,和油畫差的有點遠。」
溫夢嘆了口氣,有點發愁,豐潤的唇抿起來:「我整理了之前的報導,確實像老劉說的那樣,主流媒體做的都是王老先生的生平概括,太潦草了。」
「能不能直接採訪他?」
「不行,王寧德人已經不在了。而且我今天查了一下,他在國內也沒什麼親戚,就剩一個遠房侄子。我和小常討論了一下,目前有兩個切入口:最好是寫人物,要是這裡破不開,就只能從作品入手了。」
後半句話倒是提醒了廖維鳴:「你剛剛說,他的《夏歸》是在嘉城辦預展?」
「對,但要下個月才辦。等那時候再看展品,時間拖得有點久了。」
車流啟動,廖維鳴踩下油門。他左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把中控台打開,從裡面摸出手機,扔給了溫夢。
「你在我的微信里找一下美術協會的馬會長,看看他有沒有辦法,提前帶你去看一下畫。」
廖維鳴交際圈廣,這種時候確實能派上用場。馬會長很快回信,說下周正好還有其他人要來,可以一起安排一下。
棘手的事情有了點進展,溫夢長舒出一口氣,皺著的臉終於展開,眼裡隱隱帶出些笑意。
「現在高興了?」廖維鳴側臉看了她一眼,笑起來,「剛剛一見面跟苦瓜似的,切下來能涼拌一盤。」
這人一天不損上兩句,心裡就不舒服。
溫夢送給他一個小小的白眼,把手機遞過去:「給你。」
廖維鳴在開車不方便接,下巴揚了下:「放台子上就行。」
就在溫夢要把iPhone物歸原處的時候,屏幕再次亮起,一條新微信冒了出來。
曲哲:【呼叫溫夢!呼叫廖維鳴!你們結婚是結到外太空了嗎,怎麼一天都沒回消息?】
就在這那一剎,溫夢突然意識到一件之前被忽視的事情。
——廖維鳴也在曲哲新建的那個微信群里。
而他什麼都沒說,甚至都沒有提起過一句。只是專注的的開車,視線集中在路面上,好像平安到家是眼下最要緊的事。
溫夢怔住了。
愣神的功夫里,手機從她鬆開的指間往下滑,磕在了膝蓋上,造成一點輕微的響動。
啪。
「怎麼了?」廖維鳴隨口問。
溫夢張了張嘴,話沒吐出來,腿上的手機仍在響個不停。
曲哲:【速速回復,我要提前定飯館了。】
「曲哲」拍了拍「廖維鳴」。
曲哲:【不回復就是默認會來,我數3-2-1。】
動靜鬧得太大,這下開車的人也看到了。
廖維鳴瞥了一眼手機,方向盤朝右打。一腳油門下去,車子迅速駛出主道,拐進小巷子,「吱」的停在了路邊。
隨著車輛靜止,空氣也變得凝滯。
微妙的沉默蔓延開,直到廖維鳴問溫夢:「你想去嗎?」
溫夢沒有做聲。
廖維鳴看過來,褐色的眼珠被落山前的太陽照得通透,像閃閃發亮的琥珀。
哪怕相處了這麼多年,溫夢有時候還是不能適應這樣的注視。總覺得像是被叼住脖頸的獵物,上不來氣似的。她不安的低下頭,想把手機遞給他,讓他答覆。
但廖維鳴沒有接過手機,而是解開安全帶,隔著中控台探身過來,吻上溫夢。舌尖抵住她的上顎,用力吮吸濕潤的輪廓。
最開始只是報復,報復愛人的沉默,好像這樣親密無間的吻就能化解心裡所有的不安似的。
但他很快嘗出了甜的味道。
太甜了,像結在雪上的楓糖。含在嘴裡一陣子,就會化成蜜滋滋的糖漿,讓人捨不得鬆口。
這個吻太深,氧氣的來源都被攫取掉。除開口腔的刺激,剩餘的感官都變得遲鈍,被拉長,最後成了鬆散的一條。
會窒息的錯覺讓溫夢覺得眼前發黑。她一度想推開廖維鳴,但猶豫了一下,手停住了,最後只是虛虛的環在對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