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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諾抬手,三分不中。再投,中了。
「好球!」隊友跑過來和他擊掌。
李彥諾跟著拍了下手,把T恤撩起來擦汗,腰上緊實的輪廓一閃而過。嚇得溫夢連忙回過頭,不敢再看,心臟跳出慌亂的節奏。
有時候是在髮捲子。
班上那麼多人,唯獨李彥諾的那份試卷偏就錯發到她手裡。卷面乾淨,分數147。溫夢簡直比自己考好了還要高興,急著往座位上走,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
可臨到座位邊上,又停住了。因為她剛巧聽見曾可欣問李彥諾,要不要午休的時候一起去圖書大廈。那下面新開了家拉麵店,比食堂好吃很多。
「不了。」李彥諾淡聲拒絕,「時間來不及。」
曾可欣「哼」了聲,有些沮喪的走了,看來他們的關係也不過如此。
就是嘛,李彥諾才不是那種輕浮的性格。不可能對方勾勾手指,他就上鉤。
溫夢悄悄鬆了一口氣,心裡掀起一陣微小的雀躍。又怕自己表現得太明顯,於是在遞卷子給李彥諾時故意斂住笑,裝得很鎮定。
有時候是在晚自習。
北京沒有春天,從冬天一步就能跨到夏季。五一還沒過,已經熱到一動一身汗的地步。教室外新種了一排楊樹,知了趴在上面撕心裂肺的嘶叫,音浪一股翻著一股,直拍到玻璃窗上。
溫夢被吵得心煩,從練習冊上抬頭,小心翼翼的往右看去。李彥諾正專心學習,校服袖子挽起來,露出打籃球時曬黑的腕子,只留給她一個英俊的側影。
空氣因為他的存在而靜下來。像是小時候奶奶家床上鋪的竹涼蓆,是一種古舊的安心。叫人心口簌簌震動,合上了窗外的蟬鳴。
撲通。
一團紙正中溫夢後腦勺,打斷了她羞澀的注視。溫夢疑惑的回頭,是后座的廖維鳴問:「最後一道大題怎麼寫?」
這已經是那天晚自習上,他第三次問同樣的問題了。
都說事不過三,前兩次溫夢還耐心解答。等發現廖維鳴是在莫名其妙的沒事找事,她也來了點脾氣。
「自己想去。」
「小氣鬼。」廖維鳴碰了一鼻子灰,嘟囔著踹了一腳李彥諾的椅子,「喂,好哥們,幫幫忙。」
李彥諾停下手中的筆。
他看了看廖維鳴,又看了看溫夢。
最後目光落回眼前的書上,沒說什麼,只是把寫著詳細解題步驟的練習冊,隔著過道遞了出去。
***
暗戀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情緒長久的積累下去,獨自在溫夢心裡掀起漣漪。每一天加上一點砝碼,沉甸甸墜著,讓她的整個少女時代都布滿李彥諾的印子。
不過溫夢並不介意被這樣一個人占據心思,因為她喜歡的人值得。
——能有幾個人寧可在考試之前不複習,也要專門花時間一道一道的給同桌分析錯題呢?
李彥諾就會。
「這道和昨天的附加題是一個類型。」他說的簡略,下筆解答時卻詳盡,生怕對方錯過一個知識點,是一種無聲的熱心。
溫夢默默聽完,嘆了口氣:「當時算的時候,明明思路是清楚的,結果寫的時候就做不對。」
話少如李彥諾,也願意在必要的時候給朋友安慰:「別著急。」
簡簡單單三個字,撞進溫夢心裡。她好像一下子縮的小小的,低低的,恨不得抬著脖子仰望起那雙堅定的眼睛。
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呢。
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合她的心意。
偶爾失眠的夜晚,溫夢也會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把和李彥諾的簡訊一條條看過去,再回憶一下白天的對話,然後產生一點大膽的錯覺。
就好像他是懂她的,只是不說而已。
……在想什麼呢溫夢,別太自作多情。
她急著拍了拍臉,把自己蒙在被子裡,直到呼吸不上來,才探出頭換口氣。
在學業無比繁重的當下,這份心意確實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被發現的。越是寶貴的東西,越要珍藏起來才可以。
不能著急。
***
相比於溫夢的慢性子,喬婕的感情來得快去的也快。五月中的時候,她就和輔導班認識的那個三中男生徹底涼透了。
「天秤男果真不靠譜。」等車回家的路上,喬婕又恢復了短袖短褲的打扮,就連頭髮都剃成了毛寸,儼然一副封心鎖愛的樣子。
溫夢不想陷入無謂的爭論,盡心盡力的附和:「確實。」
只是剛巧馬路上有幾個穿著校服的男生騎自行車經過,讓她突然想起李彥諾,臉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一點笑意。
喬婕狐疑的看著她:「你在高興什麼?」
「沒什麼。」溫夢趕緊否認,生怕對方看出來,拿著大喇叭在班上廣播——這絕對是喬婕能幹出來的事情。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喬婕有那麼點子未卜先知,「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胡說什麼。」溫夢趕緊扯著她往前跑,把話題岔過去,「快點,車來了。」
跑出幾十米,終於氣喘吁吁的在公交車上站定。而此時,她的耳機里也恰好循環到王菲的那首《暗涌》。
嘶啞的煙嗓,繚繞的歌詞。
溫夢抓著搖晃的扶手,突然有些心領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