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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諾去哪兒了?」喬婕好奇的回頭,「怎麼沒來上學?」
溫夢也不知道,把同樣的問題扔給廖維鳴:「他是不是生病了?聯繫過你嗎?」
對方更是一臉疑惑,把手機掏出來,簡訊從頭看到尾:「沒有啊,什麼都沒說。別著急,我給他打個電話試試。」
電話沒有接通,留給他們的只是茫然而漫長的嘟聲。
溫夢急了,編輯了幾條簡訊發過去,李彥諾一條也沒有回覆,就好像整個人憑空消失在空氣中。
這場單方面的不告而別,在兩天之後終於有了答案。
周一課間操結束的時候,有個中年女人來找馬老師。她個子很高,戴著眼鏡,看著嚴肅又不苟言笑,有那麼一點像李彥諾。
或者應該說,李彥諾像她。
「實在抱歉,給您添了這麼多麻煩。主要是他父親……」那個女人客氣的說。
有好奇的同學躲在走廊里,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沒得到什麼具體信息,教師辦公室的門就從裡面關上了。
十五分鐘之後,馬老師離開辦公室,進了班,喊溫夢和廖維鳴過來。
「李彥諾的媽媽讓我把這個給你們。」
溫夢疑惑地接過來,發現是幾本厚厚的筆記。
每一本都按科目分門別類整理好,一頁頁寫的清楚。
其中有不少是之前溫夢和廖維鳴討論不明白的問題,還有一些是李彥諾覺得特別重要的內容。他專門把那部分用螢光筆標記出來,再用紅色小字在旁邊做注釋,寫上自己的理解。
【給我的朋友們。】筆記第一頁的邊角上,李彥諾是這麼寫的,【祝前程似錦。】
沒有更多華麗的話語,有的只是一片真心,和對溫夢和廖維鳴樸素的定義。
朋友。
這兩個字凝結在沉甸甸的筆記里,不知道花了李彥諾多少時間、精力和心血,讓他熬過多少個不眠的夜晚。
更不知道在整理這些繁瑣且枯燥的資料時,他是抱著一種怎樣複雜的心情。
「李彥諾的媽媽今天來,是替他辦退學手續的。」馬老師示意溫夢和廖維鳴回座位,同時對著班上其他同學說,「他已經去美國讀書了,希望大家也能繼續好好學習,不要為這件事分心。」
教室里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馬老師這句話里一共沒有幾個字,內容也並不複雜。但溫夢卻像是喪失了理解能力,一點也聽不懂了。本子成了千斤頂,再也握不住,「噗通」一聲掉在地上。
2009年的夏末,大雨傾盆。
李彥諾誰也沒有告訴,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離開了北京。
第14章 插pter 13 「不要喜歡他了……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寧可血流成河,也不落榜一個】
【提高一分,超過千人】
高考越來越近,教學樓前新種的楊樹除了掉毛之外,終於派上了一些正經用場——教導主任利用午休時間,組織學生往上面掛橫幅。
標語寫的鏗鏘用力,布料染成了大紅,字染成大黃,湊在一起像是盤西紅柿炒雞蛋,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
廖維鳴滿臉嫌棄,表示自己的審美被狠狠傷害了:「不是學校先瘋,就是我先瘋,反正總得瘋一個。」
「真的,我也快活不下去了。」喬婕愁眉苦臉的附和,「好羨慕李彥諾啊,不用高考了。」
「他得考SAT,一樣的。誰也沒比誰強多少,快別抱怨了。」曲哲沖喬婕翻了個白眼。
刺啦。
溫夢撕下一塊膠帶:「維鳴,左邊那裡要開了,你粘一下。」
廖維鳴接過透明膠帶,閉上嘴繼續幹活,一點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彥諾離開之後,生活仍然在繼續。
他的座位空了,曲哲搬了過來,填上缺口。時間一天天往前走,除了上課就是考試,看起來一切照舊。
只是太過倉促的分別,像是一腳踏空的台階。溫夢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路過操場時,籃球依舊凌亂的堆在籃框下面,打球的身影不見了。
遇到不會做的題時,習慣性的朝右看,解答困惑的人不見了。
公示的獎學金名單上,她終於考到年級第一,激動地想找人分享時,突然意識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不見了。
暑假過去不久,112路公交車改線。
整個城市都被時代裹挾著,以超常的速度在建設。鋼筋水泥拔地而起,無數線路被重新規劃,其中就包括這趟老舊的公交車。
新車條件比之前好很多,空調很足、也不那麼擁擠了。可當溫夢坐在座位上往車窗外看時,心裡還是會空落落。
因為那個會騎自行車經過的少年不見了。
秋天、冬天、春天、夏天。
一年能有多少天呢。
「老李估計是剛換環境,需要適應。等他安頓下來了,一定會聯繫我們的。」廖維鳴叼著冰棍坐在體育館前的台階上,含糊的說。
「嗯。」
廖維鳴似乎是想安慰她:「別太擔心,你還有我。」
溫夢站起身,回頭沖他笑笑:「別吃了,要上課了。」
***
2010年6月8日。
教學樓外:「終於解放了——」
溫夢踩著歡呼聲從高考的考場裡出來,走進酷熱的暑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