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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又要強的人就是這樣。嘴上不說,內里永遠在無限反省,再無限內卷下去。光是自己和自己較勁,就足夠上演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讓人精疲力竭。
講台上,政治老師說:「人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
這句話被溫夢寫進了當晚的日記。
「2008年10月28日,陰。
今天有點難過。
李彥諾也許只是好意提醒我,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不過確實不能再這麼懈怠下去了,不然只會被人看不起。
還有兩周期中考試,從現在開始定個目標,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
一定要考過李彥諾才行。」
第4章 插pter 3 柔軟
想要考過李彥諾,不是不可能,但是很難。
畢竟兩個人在同一條賽道上奔跑,你動,對方也動。要彎道超車,溫夢只能額外多花功夫。
她幾乎是從早到晚的學習,看書看得頭都發昏。題做的太多,一根筆芯撐不了多長時間就空了,刺刺拉拉幾乎要劃破紙張,留下些深淺不一的印子。
那陣子女生間最常見的社交,是手拉手一起去廁所。溫夢連這項活動也一併捨棄了,每天進了教室就像是被釘在椅子上,除了升國旗和課間操,一步也不離開,只是讀書。
偶爾李彥諾會沉默的看過來,顯然也不能理解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拼命。
溫夢不準備解釋。
都說了,這是一場比賽,是戰爭。
***
距離中午十二點還有五分鐘,教室里已經有了點心不在焉的氣氛。
附中食堂最近換了新師傅,做什麼都很難吃,經常搞出些類似火龍果爆炒聖女果這樣的藝術融合。鹹的能齁死,淡的又淡出鳥。只有周四的水煮肉片還算說得過去,可惜也就幾十份,得跑得快才能搶上。
今天運氣還算不錯,老師沒有要拖堂的意思,估計講完最後幾句就能準時下課。
還剩三分鐘到十二點。
一分鐘。
體委喬婕看了眼手錶,低頭把鞋帶繫緊。她做好準備,從前桌扭過頭,沖溫夢比了個無聲的口型:「一起嗎?」
溫夢搖頭:「我不去食堂了。」
「又不去?」喬婕本來就長了雙圓眼睛,一使勁睜得老大,像非洲瞪羚似的,「你都好幾天中午不吃飯了,是要絕食修仙嗎。」
她的驚訝還沒持續多久,叮——
下課鈴響了。
桌椅一陣亂動,人流一窩蜂往外沖。喬婕生怕自己搶不上水煮肉片,顧不上多說什麼,也跟著跑了出去。
少了熱乎的人氣,教室里一下子安靜下來,風從窗戶縫裡往裡刮,嗚咽纏綿。
一進十一月,北京就是這樣的天氣。來暖氣之前最難熬,哪怕校服裡面套上毛衣秋褲,還是不暖和。
溫夢從書包里掏出一個豆沙麵包,默默啃了起來。麵包放了一上午,被書壓得很扁,又干又冷。
但即便這樣,還是比吃食堂划算很多。
因為溫夢算過了,節省下排隊打飯和找座位浪費的時間,一來一回光是一個中午,她就能比別人多學將近一個小時。
這個「別人」如果特指一下,是她的對手李彥諾。
「勤能補拙」這個詞不知道可不可信,但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況且距離期中考試也就不到一周左右,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天,再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溫夢一邊囫圇把麵包往下咽,一邊攤開書,默默背誦課本上的內容。
高領毛衣有點扎脖子,窸窸窣窣的刺癢。起初只是輕微的不舒服,學了大概十來分鐘之後,刺癢變成了疼。
倒不是脖子,而是胃。
也許是最近一直吃的太涼、或者太潦草,溫夢的胃突然開始隱隱作痛。
她起身去講台旁的飲水機那裡接了熱水,期待著喝下去就會好起來。
一杯水灌下去,冷的和熱的在肚子裡打起仗。不僅沒管用,反而像哪吒鬧海一樣愈演愈烈。弄得溫夢最後只能合上書,用手按著胃,縮成小小的一團,試圖緩解疼痛。
校服掛在她肩上,一副瘦弱模樣,可憐又無助。
教室的門開了。
有人走進來,看到她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有些詫異:「你還好嗎?」
溫夢頭埋在臂彎里,外面的聲音都像是隔著霧傳來,聽著不大清楚。應該是喬婕從食堂回來了,不過是誰並不重要。
「我沒事,趴一會兒就好了。」溫夢回答的含含糊糊,聲音黏在一起,成了軟化的牛筋糖。分明是狀況不大好,在硬撐。
對方聽出來了,建議道:「不舒服就請假吧。」
「不行……不能回家。」
「為什麼?」
溫夢頭也沒抬,斷斷續續擠出話來:「要考試了,絕對不能缺課。」
理由和她的決心一樣充足。
椅子滑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對方沒有和她繼續爭辯,而是起身離開,不知道是去做什麼。幾分鐘之後,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那人拍了拍她的後背,讓她抬頭。
溫夢撐著桌子直起身,這才驚訝的發現,剛剛一直和她搭話的人根本不是喬婕。
而是李彥諾。
「醫務室的老師說,要是吃了藥還是不好,就去找她開假條。」他遞過來一小條鋁製藥板,平靜的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