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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阿姨織的真好。」廖維鳴語氣真誠的讚美,「紅綠撞色非常大膽,極富衝擊性。還有花邊上的錦葵紫,今年巴黎高定都在用這個顏色。」
小嘴叭叭的,專揀好聽的說。
溫夢媽媽從廚房走出來,剛好把這頓吹捧聽進去了,高興的不得了,非要留廖維鳴在家吃一頓排骨。
那間小小的客廳有多麼溫暖,這間上海的臥室就有多麼空曠和冷清。
阿嚏。
溫夢狠狠打了個噴嚏,用面巾紙擤了一下鼻子,不再出聲了。
廖維鳴一下子明白過來,連忙道歉:「對不起。」
溫夢笑笑:「沒事,不用道歉的。」
停了很久。
廖維鳴看向溫夢,再次開口:「今天太亂了……我爸媽可能有點疏忽。」
他在看她的眼色,在哄她,目光里有點小心翼翼。
就是這個眼神,讓溫夢把手搭在廖維鳴的腕子上:「叔叔阿姨人很好。只是今天人太多了,不怪他們。」
廖維鳴把掌心翻過來,用力握住了她。
這間臥室有個巨大的落地窗,直對著室外空曠的花園。兩個人相互倚靠著,望向院子裡淅淅瀝瀝的雨,都沒有再說一個字。
第27章 【一更】 聖莫尼卡的小咖啡館(李)……
啪嗒。
那場淅淅瀝瀝的雨, 成了此時溫夢頭髮上一滴未乾的水滴。水珠滑落,砸在她的手背上,中斷了回憶。
溫夢抬起手, 繼續擦拭起潮濕的頭髮。目光掃過廖維鳴遺落在沙發上的筆記本電腦時,停頓了幾秒。思緒上下激盪, 往從未涉足過的水域流去。
而這個時候, 浴室的門開了。
沐浴露的香氛隨著水汽一起擴散出來,還有來自廖維鳴詫異的問題:「你的頭髮怎麼還濕著?」
溫夢從電腦上收回視線, 抬起臉:「剛剛給劉主任回了一封郵件,花了點時間, 所以還沒來得及吹乾。」
「你們老闆可真行, 黑心周扒皮, 周六還讓你們回郵件。」廖維鳴不滿的抱怨了一句,用自己手上的浴巾罩住了溫夢,胡亂撥弄起她的頭髮, 「濕著的話, 夏天也會感冒的。一天天光說我, 自己反倒不注意身體。」
手法有點粗糙, 人是好心的, 溫暖得像四月的天氣。
溫夢莫名有些觸動, 又或者是剛剛的回憶給了她勇氣。
她想了很久, 決定說點什麼。聲音被蒙在黑漆漆的毛巾里,聽上去有點瓮聲瓮氣:「維鳴。」
「嗯?」
幾秒之後,她問:「我們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對嗎?」
廖維鳴的動作止住了:「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只是有點好奇。」
浴巾被掀了起來,光明重新湧進溫夢的眼睛裡。她生得清秀,此時眼底被客廳的燈照得透亮, 一覽無餘。
廖維鳴探究的看著,想從中悟出她想要的答案。
而溫夢又說:「不許撒謊,我是認真的。」
廖維鳴的嘴唇很單薄,微微張開,又閉上了。幾次呼吸交錯之後,他俯身,在她的眼皮上印下一個小小的吻。很熱,卻很淺,幾乎是擦著皮膚過去的。
「用毛巾擦頭髮太慢了。」廖維鳴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去給你拿吹風機。」
溫夢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怔住了——他避開了她的問題。
廖維鳴這麼個社交生活可以拿滿分、一點就透的人,突然裝作看不懂暗示。這讓不安和疑惑漲得更滿,叫溫夢幾乎無法再忍耐下去。
信任是感情的基石,溫夢對自己說。
可當天晚上她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背後熱出一層細密的汗。翻過幾次身之後,乾脆把被子都掀開一半。
還是熱。
最後她從枕頭下面把手機摸了出來,打開通訊錄,想要去求證些什麼。李彥諾的號碼就在那裡,點一下就可以接通。
可接通之後又該說些什麼呢?
難道要貿貿然的問對方:「你回國是因為我嗎?」
這太自戀、太荒唐了。他們現在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她根本不可能對老同學問出這樣的問題。
所以溫夢停了下來,手機被握到發燙,又被塞回到了枕頭下面。
***
一切毫無進展,理智與衝動在心中打轉。直到轉過周來的星期三,溫夢接到了一通來電。
「請問是溫主編嗎?不好意思,我才出差回來。孩子說您來家裡找過我,是為了隔壁王叔的事情。」
「對,您這兩天有沒有時間?我最近在寫王寧德老先生的專題,想找個機會和您面談。」
「當然有,今天就行。」
和對方約好時間、結束通話之後,溫夢像是突然開竅,找到了一個契機。
她調出通訊錄,把聯繫人一溜往下滑,最後停在了那個熟悉的名字上面。點進去,開始編輯一條微信。
字打到一半,劉主任從外面進來了:「大家把手頭的事情都先放一放,一起來開個會。」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癟著嘴聳聳肩,被迫抱著電腦起身進了會議室。
會議的內容枯燥到有些難以置信。
——劉主任去上級單位進修了三天,學習了一套嶄新的創作理論,迫不及待的要跟大家分享一下。
「這次我去的進修很高端,請的專家都是在宣傳部工作的。有一講是專門分析如何在非虛構文學中深挖人物調性,我一看,這不就是我們組能借鑑的嘛。」老劉把小本本攤開,眼鏡一推,對著學習心得喋喋不休起來,「所以下面我就根據前幾天講的,簡單傳達幾點會議精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