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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置不錯。
廖維鳴一坐下來,立刻滿意地拍了拍桌子:「以後考試就靠大家了。」
這人是真的一點也不見外,特別願意交朋友。
***
返校第一天就鬧出這樣的烏龍,新鞋也濕乎乎的不大舒服,似乎預示著新學期不會太順利。
而換到實驗班之後,溫夢確實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壓力。
同學們太強,學習態度又都比高一時積極。有時她能考進前三,再下一次一道函數題沒做對,就可能直接掉到第六了。
這讓她很難不去羨慕李彥諾。
一個多月的同桌做下來,溫夢發現傳聞都是真的,李彥諾簡直是一台縝密的學習機器。
十七八歲的男生荷爾蒙多的沒處釋放,特別熱衷於玩「阿魯巴」,把同學扛在牆角來回鋸。而十七八歲的女生可以一本《昕薇》傳遍整個班級,對著藤井莉娜的臉仔細研究。隔天眼皮上帶點淺棕色眼影,被班主任看見之後心虛的一笑,使勁用手往下蹭。
暗涌的水面下,是躁動的青春。
但李彥諾和其他的男生不大一樣,他心思好像全在功課上,從來沒有為這樣的遊戲分過神。
再枯燥的課程他都能聽得聚精會神,再繁瑣的作業都能完成的很好。從周練到月考再到摸底考,沒有一次失手,總是第一。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溫夢不懂。
按理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如果能和李彥諾在學習上取取經,進步的會更快一點。
但溫夢和李彥諾都算不上話多的性格,哪怕座位挨在一起,一天也聊不上幾句。最多是考完試對一對題,或者確認一下今天的作業有哪些。
「完型填空第 一篇,ACDBBD。」周練後,李彥諾照例會分享一下草稿紙上的答案。
曲哲聽完,一臉垂頭喪氣:「不會吧,最後一道明明C選項最長啊,三短一長不是應該選長的嘛。」
有人吐槽:「你這個症狀有多久了,醫生怎麼說?」
還有人一聲哀嚎:「啊!我好像把答題卡填串行了!」
教室里熱鬧的像是快要煮沸的開水壺。
往往這個時候,李彥諾已經收拾好書包,準備轉身離開了。他很少參加接下來的討論,雖然態度沒有初見時那樣冷冰冰,但依舊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天才有天才的驕傲,人家有資本。
可這樣還怎麼叫人向他請教呢,至少溫夢做不出這樣自討沒趣的事情。卡在青春期的尾巴上,她特別要面子,寧願和同桌維持並不親近的關係。
時間就在不間斷的考試和作業中往前走,一轉眼,到了十月底。
周三,下午第 一節。政治老師抱著書進來,推了推眼鏡,宣布體育課被占了。
嗡嗡作響的抗議無效之後,同學們也只能任命的掏出課本。教室里擠了五十多個人,吐出的二氧化碳濃度過高,再加上念經一樣的世界觀和方法論,讓這個午後變得有些昏昏沉沉。
溫夢剛吃過飯不久,在座位上聽了一會兒,就覺得血液從腦子裡全速撤退,一股腦湧進了正在消化的胃裡。
她捂著嘴,打了個無聲的哈欠,頭不由得往下耷拉。
講台上,老師在黑板上寫:「遵循客觀規律,在實踐中檢驗真理。」
雪白的粉筆塵揚揚灑灑,像溫夢的疲倦一樣打著卷,飄得四處都是。
真是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也是在這個時候,溫夢的後背突然被人輕輕戳了一下。
「哎。」有人說。
溫夢嚇得一激靈,扭過頭,發現后座的廖維鳴正歪頭看著她,一臉憋不住的笑意。他手裡握著個不大一點的鐵盒,蓋子綠呼呼的,上面一串德文。
「怎麼了?」溫夢壓低了聲音。
「薄荷糖。我看你快睡著了,別忍著了,來一顆吧。」
糖盒打開就是沖人腦門的涼,好像夏天呼呼作響的空調冷氣。
別看廖維鳴跟個散仙似的,沒見在學習上費多少功夫,吃的喝的倒是備得很齊全,還都是些進口超市才能買到的東西。
溫夢其實不饞,也不大好意思吃廖維鳴的糖。
但她更不想睡過去。
「謝謝。」她頓了頓,剛準備伸出手,餘光掃過李彥諾。他正從書上抬起眼睛,看向他們這邊。大概是因為坐的近,被這點動靜給干擾到了。
廖維鳴也察覺了。
「你要嗎?」他輕聲問李彥諾,把糖盒衝著對方轉了轉。
「上課不要吃東西,好好聽講。」李彥諾簡短的拒絕,繼續做起筆記。黑色原子筆在紙頁上滑動,流出一串串工整的字跡,無休無止,好像不知道睏倦似的。
「切,不吃算了。」廖維鳴聳聳肩,對溫夢笑笑,「咱倆吃。」
但溫夢卻停下了要拿糖的手。
——好好聽講。
這四個字一下子讓她想起了雨天裡那句「別碰我的自行車」,讓她聽出了一點隱隱的嫌棄。
溫夢覺得臉上有點發燙,不用什麼薄荷糖,人也清醒了。
「我不困了,你留著自己吃吧。」她低聲對廖維鳴說,把身子轉了回去。
比自己聰明的人都在用功,她有什麼資格犯困?
從這個論點再往下延展下去,簡直可以寫出一篇議論文來:都是一樣上學,李彥諾能做到的,自己為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