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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夢向右邊挪了挪,給朋友留出一小段距離:「沒出事,就是想坐一會兒。」
廖維鳴壓根不信,眉毛挑了起來:「是昨天沒考好嗎?別哭喪個臉了,放心,有我給你墊底呢。」
……誰想跟廖維鳴比成績啊。
溫夢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了。
她的沉默讓廖維鳴有點無計可施。他看著她,放緩了語氣:「心裡有話就要說出來,不說別人怎麼知道呢。憋在肚子裡,來年也不能結個大西瓜,對不。」
話糙理不糙,這條建議有點戳中溫夢。
「真的嗎?」她啞聲問。
「當然。」廖維鳴一臉自信,伸直了蜷著的腿,大有要在這節台階上和溫夢消磨一整個下午的架勢,「說吧,我聽著呢。」
溫夢還是猶豫,幾乎要痛恨起自己的糾結。廖維鳴肯定已經不耐煩了,也許下一秒就會起身離開。
可他沒有。
「我嘴嚴得很,肯定給你保密。」廖維鳴為了說服她,抬起手,在嘴邊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看著是有那麼一點靠譜的意思。
而溫夢太需要傾訴了。
情緒翻江倒海,把人往水下拖去,幾乎要淹死她了。
隔了很久,她終於下定決心,吭哧出這麼一句:「我有一個朋友。」
我的朋友就是我。
廖維鳴眼皮掀了下,極力克制自己想要吐槽的衝動:「行,然後呢?」
半晌後。
「她好像……喜歡上她的同桌了。」溫夢斷斷續續的說,「但是對方不喜歡她,喜歡另外一個女生。」
樓道里一下子靜了,只有呼吸聲交錯。
廖維鳴突然不再說話,也不再提問了,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
溫夢沒有察覺出異樣,思緒全被心事占據。難堪的話一旦開了個頭,後面自然而然就被捋順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剛剛說,心裡有話不講出來的話,對方是不會明白的。可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還有必要讓那個男生知道嗎?」
她是真心實意的在向廖維鳴請教。
因為溫夢也是第一次處理這麼複雜的情感問題,而在她的認知中,廖維鳴朋友滿天下,在社交上比她強太多了。
廖維鳴並沒有回答她。
頂燈照在他的臉上,光順著絨絨的睫毛滑下來。抖了兩下,碎成斑駁的影子。
「維鳴?」溫夢開口喚道。
對方驀地回過神,潦草的笑了一下:「不行,這種事絕對不能和那個男生說。」
溫夢兩隻手交握,喃喃自語:「我也覺得是,畢竟人家兩個已經在一起了。」
「就算他們沒在一起,也不能說。」廖維鳴一改往日的鬆散,突然板起臉,義正辭嚴教育起溫夢,「馬上要高考了,絕對不能談戀愛,得好好學習。老馬前兩天不是還在班會上訓咱們嗎?一分一操場,分數才是硬道理。」
廖維鳴在講《勸學》——這效果堪比夏天捂上幾層大棉襖、再跑去吃燒烤,實在是不可思議。
溫夢有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對方把臉扭開,莫名心虛:「反正聽我的肯定沒錯,千萬別去向那個男生告白,知道了嗎?」
「知道了。」溫夢老老實實的點頭,繼續向她信賴的朋友請示,「那之後應該怎麼辦呢?都在一個班上,總還是要和那個男生見面的。」
廖維鳴遲疑了一會兒,回了個:「這事再議,容我好好想一想。」
感覺只要給上他幾天時間,他就能向甲方匯報出abcde五套解決方案。可見廖維鳴在別的方面隨意,作為狗頭軍師倒是很合格的。
「維鳴,真的謝謝你。」溫夢發自肺腑的感激。
「不客氣。」廖維鳴捂嘴咳嗽了一聲,像是被嗆到了。
過了那麼三兩分鐘,他又開口,聲音很輕:「對了,問你個事。」
「嗯?」溫夢側臉看他。
「你……的那個朋友。她喜歡那個同桌什麼?」廖維鳴的關注點似乎完全跑偏了,眼神卻又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是因為人家成績好嗎?」
溫夢也說不清楚,只能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可能吧。」
在她心裡,李彥諾就沒有不好的地方,成績好只是他諸多優點的子集。
「哦。」廖維鳴沒話說了。
他和溫夢肩並肩坐在樓道里,從一個傻子變成了兩個傻子。大哥莫笑二哥,沉默到一起去了。
眼下是夏天,樓梯間不見太陽,依舊陰涼,坐久了還有點冷。叫人皮膚上冒出一小片雞皮疙瘩,又癢又麻。
溫夢抬手搓了搓胳膊,順便看了一眼手錶。
時針滑過六點二十,她已經在這件事上浪費了足足多半個小時。
喜歡李彥諾這件事明顯是個無解題。心還是沉的,墜在身體的最深處,時不時抽上一下,疼得要命。但廖維鳴的開解確實起到了一點作用,至少把煩惱講出來之後,溫夢真的得到了一些安慰。
隨之而來的,是逐漸恢復的理智。
還是回去上自習吧,不然明天的考試怎麼辦,她不想、也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打擊。
溫夢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土,往台階上邁去。準備離開時,聽到邊上有腳步聲響了起來。是廖維鳴拎起地上的書包,緊緊的跟在她後面。
她疑惑地回頭:「你跟著我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