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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直揣揣不安的迎春總害怕再回到幾年前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她,冷了熱了沒人問。那個時候的她,明明就坐在那裡,就在大家的面前,卻沒有一個人會看她一眼。
那個時候的她,看著三妹妹是多麼的羨慕和嫉妒。
那個時候的她,還總是想不明白同樣是妹妹為什麼大姐姐只喜歡三妹妹,以及後面來的四妹妹。
等她明白時,她沒了嫉妒,卻還剩下羨慕與不甘。
同樣是孫女,同樣是庶出,為什麼老太太只會對三妹妹表現喜愛,卻從來都吝嗇地看她一眼呢?
她想要改變現狀,卻不知道要從何改起。直到小梅的靠近,直到她想起了那時偶然間看到的事情。
她找到了方法,也咬著牙走了下去。
雖然過程很艱辛,雖然結果也很啼笑皆非,可是終於有人將她放在了心上,終於有一天有人對她說,『我的兒』這般親蜜的話。
雖然便宜嫡母的關心很讓人不知道如何來形容,可在這偌大的榮國府里,她們是能夠彼此依靠的唯一。
只是有些事情能夠改變,有些事情卻是無法改變的。
二房的喧賓奪主,大房的弱勢與頹廢。
她與嫡母不過是兩個互相取暖的可憐人罷了,很多的事情又如何能夠改變呢。
她手裡握著三妹妹的把柄,可趙姨娘與趙國基一家早就跑得沒影了,這種事情真的鬧了開來,也不過是讓三妹妹失寵於二太太罷了。
相較於沒兒沒女的大太太,二太太對三妹妹的寵愛有幾分真心,她看得很清楚。
三妹妹失去了二太太寵愛,二房又有什麼損失,而她又能得到什麼,這一直是迎春覺得那件事情很雞肋的主要原因。
還有就是她並不是真的想要去傷害誰。她只是想要給自己留個後手,以備不時之需。
她可以對於發誓,她真的沒有想要傷害別人的意思。只是無可耐何,身不由已。
一時想罷,迎春再不提此事。不過,迎春記得某一冊兵書上曾說過,很多時候,敵人的把柄並不是太小到沒有可用的價值,而是我們運用的時間以及方法不對。
所以迎春決定再等等,等到......
......
王夫人得了探春的提醒,午後來到賈母的房裡,看著賈母在鴛鴦的侍候下服下了一碗參茶,這才開口說道,「我妹妹前些日子讓人送了些好藥材,昨兒傍晚的時候才到的府里,媳婦頭晌讓人整理了出來,剛剛已經交給老太太屋裡的丫頭了,裡面有幾隻野山參,瞧著還不錯,老太太回頭喝茶的時候也嘗嘗看。
聽說是番邦的東西,藥效與咱們這裡大不相同。藥效不如咱們常用的好,不過藥效溫軟,倒適宜咱們家常多用些。」
賈母半揚著下巴讓鴛鴦拭了拭嘴角,然後才一臉寬厚的說道,「仿佛記得是嫁到金陵薛家的那丫頭吧?」
王夫人點頭輕笑,「老太太好記性,說的就是她。」老不死的東西,裝什麼裝,她左不過就這麼一個妹妹罷了。
看到王夫人點頭,賈母又說過,「那是個命苦的孩子,年紀輕輕就守了寡。難為她惦記,恰好昨兒個史家讓人送了些蜀地的特產,你讓人收拾出一份給她們娘幾個送去吧。寡婦失去,可憐見的。」
王夫人聽了這話笑得有些僵,不過還是接話道,「老太太客氣了,我妹妹他們家是紫薇舍人之後-皇商薛家,本就是幹著為皇家各地採買的營生。那些東西想來再不會缺了的。我妹妹若是知道老太太這般疼她,保不准哪天就上京來親自向老太太道謝了呢。」王夫人頓了頓,然後又繼續說道,
「媳婦之前算了下日子,外甥女和外甥就要到了,媳婦想請老太太示下,將兩個孩子安排在哪裡。本來安排在老太太院裡最是妥當不過的事情,可是妹妹去了不足半年,兩個孩子身上還帶著孝,媳婦想著年下老太太您這裡總有些不方便,所以才請老太太拿個主意。」
至少我妹妹還活著,不過您閨女卻是不在了。
王夫人不說,賈母還真的沒有想到要安排姐弟倆住哪。現在一聽王夫人提起,又說到孝期的事情,這幾年多災多難的,賈母本能的不想安排在自己的院裡。
可是兩個孩子大的才六歲,小的也不過三歲,若是住的遠了,也不像了些。
「...我是捨不得她們姐弟離我太遠的,至於住哪裡,你看著安排就是了。」
這話的意思是不用安排在她的院子裡了,但是也不能離她太遠。聽話聽音,王夫人做了人多年的媳婦,自然是明白的。
可是離老太太近的院子,那就只有她榮禧堂後面的小院子了,其他的院子與老太太這裡都相對遠了些。
可問題是老太太嫌晦氣,難道她就不嫌晦氣了?
就算是賈敏沒死,她的兒女住在她後面,她都覺得是一件頂晦氣的事情了。
更何況現在是死了呢。
王夫人將榮國府的地形圖放在腦中過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一個院子,可是又有些捨不得。
那麼好的院子,給賈敏的兒女住,實在是太浪費了。
可是那個院子無論是布置還是位置都是最佳的選擇。
又想了一回,王夫人終於忍痛割愛了,「要不就安排大姑娘進宮前的那個院子吧。離老太太這裡近便,大小也合適兩個孩子居住。」果然跟她們的娘一樣,都是個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