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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兒,將當鋪的帳本拿過來。」
「是,姑娘。」
鶯兒知道自家姑娘今夜又要點燈熬油地看帳本對帳了,想了想,便走出房門,先是給自家姑娘泡一壺濃茶,然後又讓寶釵院裡的小廚房備上宵夜。之後才回到寶釵房裡,找了一個光線明亮的角落一邊陪著寶釵,一邊做起了針線。
如果說薛家的兩個孩子性格正好相反了,那麼根源一定是在薛姨媽那裡。
因為咱們的薛姨媽,也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哭了一場後,便收拾收拾睡下了。
可憐整個薛家大宅,竟然只有薛寶釵一個姑娘夜深人靜了還在忙碌著。
也是個可憐的。
朝.廷要向西海沿子發兵,八百里加急的公文不過幾天遍到了西海沿子。而隨著出兵公文到達的,便是探春的死訊。
「噗」,柳湘蓮聽到消息後一口血便噴了出來。
渾身晃了晃,用劍支撐著才沒有倒下。
那個喜歡用狼牙棒打人的姑娘,怎麼會,怎麼會,他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等到這次他回京城就去他家提親的。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那樣選擇?
柳湘蓮悲痛不已,揮開想要上前扶住他的人,踉蹌地奔了出去。
他不相信,這不可能。
她...為什麼不等等他。
等他回去帶她走。
帶她遠走高飛。
他從來不在意那些功名,他所有的上進都是為了她。
西海沿子,南安王,南安太妃,榮國府......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柳湘蓮衝出房間一路狂奔到了一處無人之處,大聲的嘶吼,又拼命的揮著劍。及至身上沒有一絲力氣,才跪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悲痛的哭了起來。
那聲音像是草原上獨狼的悲鳴,那聲音中的絕望更像是失去翅膀的雄鷹。
幸好探春沒有見著,不然豈不是也要心疼死。
及至夜幕降臨,柳湘蓮還呆呆地躺在那裡,雙眼無神地盯著頭頂的星空。
心裡空落落的,疼得不敢喘氣。
牙齒咬破的唇還一直在滴著鮮血,有的滑進嘴裡,腥熱中帶著一絲甜。
半晌,將一直握得緊緊的拳頭從身側拿了起來,慢慢的放在嘴邊。
牙齒狠狠地咬在上面,又是一股鮮血流了進嘴裡。
疼...卻不及心痛。
想到她的容貌,想到她的笑,想到她打人後那副掩飾過後的囂張,想到她......
黃泉路上無老幼,奈何橋畔總相見。
殺了南安王,殺了南安王。
多久後,柳湘蓮的腦海里仿佛就只剩下這麼一個想法,他要殺了南安王,為她報仇。
自古戰死殺場便是常事,為什麼他不死,為什麼他娘要將你逼死。
若是他當初死了,也不會有和親的事情了。
想罷,柳湘蓮眼中漆黑一片,仿佛曾經那雙桃花眼中所有的光亮都熄滅了一般。
艱難的坐起身,柳湘蓮又抬頭看了一眼星空,這才慢慢地撿起一旁的鴛鴦劍,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那些害死她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一個都不會。
「這位施主,且等一等。」就在柳湘蓮快要走回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柳湘蓮回頭看去,竟然是一對就算是天黑也能看得出很邋遢的僧道。
柳湘蓮什麼都沒有說,眼睛平靜無波的看著面前的二人,似是在確認什麼。
這對僧道也不是別人,就是紅樓夢裡的賴頭和尚跟跛足道人。兩人自然是知道探春和柳湘蓮的事情,同時也知道探春詐死離開榮國府的事情。
不過根據他們所知道的,那位主兒此時此刻可沒有將她還活著的消息告訴面前這人,估計那位主兒可能不要這面前的少年郎了。
既然是這般,那他們按著正常的軌跡將人忽悠出家應該不會惹了那位不知身份的姑娘生氣。
兩人這般想了,便來到了柳湘蓮這裡。看到柳湘蓮絕望的樣子,紛紛在心裡對那位姑娘進行了一番譴責。
真是一個禍害呀。
男女通吃,竟然一個也不放過。
可憐絳珠仙子在京城裡還在請醫吃藥呢。
「這位施主,我二人看你塵緣已了,且舍了這凡世,隨我二人一起修行吧。」
柳湘蓮聞言仍是不說話,而是雙眼直直地看著面前的二人,暮然間露出了一抹笑來。
賴頭和尚跟跛足道人兩人互視一眼,皆不明白他為何會發笑,上前兩步準備探個究竟。哪成想腳步剛剛邁出去,柳湘蓮便迅速揮劍而下,幸而二人也是修道之人,倒是堪堪躲過並未曾傷到。
「你這豎子,我二人好心渡你出苦海,為何下此毒手?」二人氣急敗壞地指著柳湘蓮罵道。
那鴛鴦雙劍可是經年的古物,又是上過戰場見了血腥的凶煞之劍,若真的被這劍傷了,可也是要受一番罪的。
柳湘蓮冷笑了一下,「某未婚妻曾說過,若是遇見有人化我出家,可不分緣由一劍刺去,若是死了,就地掩埋。若是沒死,算他命大。」若不是他家姑娘說過窮寇莫追的話,他還想要再補上幾劍。
哼,竟然敢跟他未婚妻搶人?
賴頭和尚跟跛足道人:「......」
臥槽!
那位主兒好狠的心,竟然連這個也算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