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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兄莫要遲疑,另媛真的找到了,此時就在後宅。甄兄且隨我去。」
林如海輕輕地嘆了口氣,上前一把拉住甄士隱的胳膊,然後帶著人就要回後宅。
甄士隱的年紀和身份,到也沒有諸般忌諱。於是開始的時候是林如海拉著他,等到了後來,竟然是他拉著林如海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林如海體恤他,也不多言,只加快的腳步跟著他一起往後走。
「老爺,外面有位姓賈的先生來找甄夫子。」
二管家好不容易在二門處攔下了兩個自以為迅速其實還是文弱書生的人,又連忙將門上報過來的事情稟報出去。
林如海二人都被二管家攔住了,可是甄士隱卻一句也聽不見旁人的話,雙眼發直地看著裡面的方向,一顆心恨不得身上長雙翅膀出來。
一會嫌自己走的慢,一會又嫌這府邸太大。
林如海知道甄士隱此時是無心待客了,直接讓甄士隱先行一步。甄士隱機械無知地抱拳謝過,然後又三步並兩步的往裡走。
林如海見他這般進去,嘆了口氣,這才回身問管家來者是什麼人?
那管家直接將拜帖遞了上去。林如海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
怎麼會是他?
話說此時在巡鹽御史府外的又是何人呢?
那便是宿命註定要來到揚州一游的賈雨村。
賈雨村當了沒多久的官就被人罷免了,不過命中注定的事還是發生了。
比如說,甄士隱與封氏離開時,將嬌杏留在了大如州,再比如說官至大如州的父母官後,便在街上看到了嬌杏。之後又從甄士隱的岳父手中將嬌杏買下。
再兜兜轉轉的被罷官,得子,喪妻,將妾扶正......
罷官之後,心有不甘,四處遊歷,便想著如何都要再活動活動。不想一年前來到了揚州,又聽人談起了這揚州府的林家。
聽說林家請了一位舉人為家裡的小兒女啟蒙讀書,心中本不以為然。可是再往下聽,那被請來的舉人竟然還是舊相識。
心中大為驚訝以及...幾分竊喜。
若是可以再走一回捷徑,是不是還可以官袍加身呢?
帶著這麼一份期待,賈雨村投了拜帖。
說真心話,他從來沒有想過他與甄士隱的再一次見面的情景還一如當年。
當年他一貧如洗,借廟暫居,賣字畫為生。
如今他雖然不再貧困潦倒,可是仍然不如他。
賈雨村的心中難免生出許多難堪,只是終究是形勢比人強。
賈雨村本是在甄家坐管,只是甄家少爺過於頑劣,而甄家也並沒有幫扶自己起復的意思 ,這日才找到了林家。
其實真正的主要原因還是賈雨村在甄家干夠了。
他哄了那甄寶玉那麼久,甄家的這幫瞎子也沒有看見他的努力和付出。他只能另謀出路了……
他希望甄士隱還能一如當年……那麼上道。
就算不能把他引薦給林如海也可以把坐館的機會讓給他。
……也許他應該把嬌杏一併帶過來。
林如海看著拜帖上的字頗具風骨,可是再想到甄士隱說過的此人諸般言論,倒也沒有興趣親自見上一見,嘆只嘆那賈雨村來的是真的不是時候,於是便對一旁的管家吩咐,讓他去打發了來人。
每年來府里遞拜帖的人多著呢,這種人見不見也不足為慮。
更何況林如海做官多年,對於男人的心思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甄家著難的時候,不見這賈雨村出現。他封官一方的時候也不見他來見一見甄士隱。怎麼這個時候落魄了,罷官了,這才想起在他府中做了將近三年夫子的甄士隱。
恐怕此時求的應該不是甄家的資助,而是想要借著甄家傍上林家吧。
賈雨村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可是卻沒有想到甄士隱壓根就沒有接到他的這份被他認為帶著一定屈辱和難堪的拜帖。
「先生請回吧,甄夫子這會兒不方便見客。」
賈雨村一聽林家的下人這般說,一股惱怒之意堪堪壓下,「這可是甄老爺親口說的。」
那管家倒還不錯,並沒有給甄士隱拉仇恨值。「甄夫子此時是真的不便見客,這拜帖稍後會為先生送到甄夫子的院子。先生若是有重事,不妨留下地址,稍後一起給先生送過去。」
賈雨村一聽不是甄士隱避而不見,心中的那股火倒是降了下來。不過心中卻認為這林家的下人好生的無理不知禮數。
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賈雨村懂。於是從門房借了紙筆將自己暫居的地址又重新寫在了拜帖下,這才一派風度的離開。
賈雨村如何,甄家不知道,林如海也不曾放在心上。吩咐了管家之後,便也進了內宅。
一到正房便看到甄家三口抱頭痛哭,自家老婆也抱著一對小兒女在那裡抹著眼淚。
林家小哥兒已經三歲了,早在一年多前就跟著自家姐姐去甄夫子那裡玩,噢,不,是讀書。
甄家沒有兒子,唯一的女兒還被人拐了。對於林家的哥兒看得眼熱,也疼在心裡。
就像是平時上午黛玉去讀書,林家小哥兒只要去了,便很少會坐在特意給他準備的小書桌那裡,他會被甄士隱抱到懷裡。
然後一天幾句三字經,弟子規的一字一字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