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賈敏去了,林家的半邊天也塌了下來。
也幸好有兩位嬤嬤和封氏英蓮,這才沒有讓黛玉和林家小哥病倒了。
封氏臨危受命接過了林家內宅的大小事宜,英蓮為了開解小姐妹黛玉也主動搬到了黛玉的院子裡,與黛玉一同起居。
就連三歲的林家小哥兒也被封氏暫時安排在了兩個小姑娘的院子裡,如此一番安排林家後院很快便恢復了秩序。
而林如海有甄士隱的開解和安慰,再加上還有一雙稚嫩的兒女需要扶養,倒也沒有消極。
喪事按著規格和程序一步一步向前走著,等到柳湘蓮來到御史府時,已經過了賈敏的頭七。
打聽了一番後,柳湘蓮想了想,便還是按計劃求見了林如海。
林如海本不想見他,可是柳湘蓮說了有關於刺客的事要稟報,然後一旁的甄士隱又擔心這是不是刺客看到林家加強了戒備所以換了一種方法來刺殺的,便不想要讓林如海去見。
在甄士隱看來,這就是他回報林家大恩的時候。於是將林如海按在椅子上,他帶著林家的管家去了前面。
甄士隱一見到柳湘蓮就是一驚,那少年十三四歲的樣子,模樣生得著實是好,渾身上下的氣度也不錯,「你是何人?為何事求見?」
柳湘蓮見到進來的是一位半百的清瘦男人,而這男人還一臉的書生風範,身後還跟著林府的管家,便下意識的以為這就是巡鹽御史林大人,連忙上前見禮,「見過大人,小子姓柳,京城人士。前兒無意間聽說了一件要事,特意從京城趕來想要告訴林大人有個防備,竟不想來晚了一步。
這是京中真番國二皇子順昌候寫的手書,可證明小子所言非虛。」柳湘蓮說完便從懷中將常拓的信拿了出來。
甄士隱一聽這話,才明白這少年是來報信的。也沒有出言澄清柳湘蓮的誤會,直接接過信,甄士隱看也沒看,只是讓柳湘蓮稍坐,然後讓管家將信送到了林如海那裡。
柳湘蓮睜大了眼睛,這才發現面前來人並不是林如海,臉上便有了一絲羞惱和難為情。
甄士隱對於孩子是最沒有抵抗力的,見柳湘蓮如此,心中不乏一絲喜愛。
若是說在甄士隱的眼裡,就算是有孩子在他面前上房揭瓦,估計他都能看出這孩子只是過於活潑了些罷了。
下人上了茶水,甄士隱只是簡單地問了一些路上走了多少天呀,是坐般出的京城還是走的陸路。
有些問題他不是不好奇,不過他想著一會兒看了信的林如海是一定會問的,所以體諒面前的少年,便沒有多問。
果不然其,半盞茶不到林如海便疾步走了過來。
柳湘蓮見禮後,林如海果然又問了一遍細節,比如何時出京城的,又是在什麼地方聽到了行刺的消息,那些人還說了什麼沒有。
柳湘蓮一一作答後,林如海細想了一番,便請柳湘蓮去客房暫歇。柳湘蓮來之前就想到了林家會有的反應,於是也沒有多說,便跟著下人離開了。
「行刺的刺客出自江南地界。」以那少年所說,再加上現在已經過了頭七,那麼刺客如果從京城出發,再快的腳程也不會快過少年這許多天。
「嗯,現在看來,若這柳姓少年所言非虛,那麼這便是京城有人與揚州這邊溝連在一起,飛鴿傳書下達的刺殺命令。」能養信鴿的人家在這揚州應該沒有幾家,好查也難查。
「也不知道此事會不會就此罷手,還是不能善了。夫人...」林如海想到賈敏便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停頓了半晌,這才又繼續說道,「黛姐和砅哥兒稚年,老夫就怕那起賊子不會善罷甘休。甄兄,老夫死不足惜,就只當,只當以身殉國了,可是這一雙兒女如何放得下。想我林家宗族凋零......」
砅哥兒便是林家的哥兒,這是賈敏去的那天晚上,倆夫妻在晚飯前定下來以後都這麼喚他的。
林砅已經到了三歲上下了,總不能天天的大哥兒,小哥兒的叫了。
當時的情景歷歷在目,現在想來林如海的心中便異常的難過。
生死無常,唯留回憶。
「大人的心情,甄某深有體會。只是如今情勢不明朗,也不敢多做計較罷了。聽大人話中之意,似是想要送姑娘和砅哥兒離開暫避。只是若是......」
甄士隱話中之意,他便是沒有說出來,林如海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若是真的將兒女送出府,在守護上勢備會弱了一層,那時只要將兩個孩子掠了去,自己豈會不投鼠忌器。
可自己總要為林家留下後才是。
甄士隱低眉想了想,只得張口勸道,「我知大人報國之心,只是大人也要為自己和林家多做考慮,現在皇上的眾位皇子都已成年,爭鬥已然趨於烈火燃焚,大人何不借著這一次的刺殺事件告了病退呢?
便是不說這些,大人也是知道的,這巡鹽御史的官職何時有過善終的?大人便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一想已經去了的夫人,以及年幼的兩個孩子呀。都說君子不議人長短,只是今天甄某卻不得不當一回小人了。
當年甄家遭難,我帶著財產去投奔岳父,哪知岳父見我狼狽來投,不但疾言令色,又極盡鄙夷。將我家中財產坑盡,只許了我一間茅屋,幾畝薄田。想我甄家,當初也是姑蘇城內一等一的人家,卻最後落得如此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