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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神情專注的打量母親幼時居住的地方,這裡沒有江南的秀雅,卻有著獨屬於北方的疏闊。抬頭看天空,仿佛都帶著一種有別於揚州的颯爽。
院子很大,房舍也極多,前後兩進的院落,不光有間玻璃花房,它隔壁還建有小廚房。看規格大小,還稍稍比東北角上的梨香院大了一些,也更精緻貴氣。
站在玻璃花房外,賈敏看著裡面的陳設擺件與黛玉話說當年老榮國公和老太太多寵她。
黛玉見花房不過一間屋子大小,只有一面牆和半個屋頂是玻璃的,其他的三面牆和後半部分的屋頂都是磚瓦結構。不過即便如此,但裡面卻還弄了假山小瀑布,不遜任何一處她在旁處看過的玻璃暖房。墊起腳尖往裡看,黛玉竟發現瀑布下面還有個小魚池子。
「……別看這花房不大,當年可頗費了你外祖父好一翻心思才建成的。」說到這裡,賈敏拍了拍黛玉瘦弱的小肩膀,便攬著黛玉的肩膀走了進去。
雖然距離晚飯已經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可吃撐著的娘倆仍然需要做點事情消消食。
進了裡面,賈敏才發現賈母所說的收拾是怎麼收拾的。
大理石的多寶格,竹編的大書架,棋桌,琴凳,鞦韆椅,胖呼呼的珍珠鱗金魚……,除了一些她都不確定的小細節,其他的地方幾乎都還原了她當年未嫁時的樣子。
娘倆個餵了一會兒魚,黛玉又翻找了一回她娘當初看過的雜書,聽到丫頭來回,說是屋子已經收拾妥了,這才離了這裡。
賈敏住了前一進的正房,黛玉則住在後一進的,跟來的丫頭分別住了前面的倒座房和後面的罩房,廂房。
話說回來,當年賈敏在娘家時,真真是金尊玉貴的大小姐,一腳出八腳邁,光是她院裡侍候的丫頭媳婦就有幾十個,院子小一些,還真住不開。
賈敏受未出嫁時的生活習慣影響,在林家時身邊侍候的人就不會少了。她給黛玉安排侍候的人時,也都是按著她當初的國公府嫡女標配。
這一次回京城,除了留下看屋子的丫頭婆子,賈敏帶了不少人出門。
一來是用習慣了,二來也是不想叫母親擔心,三來便是省親多少算是衣錦還鄉,總怕被她好二嫂小瞧了去。
這會兒除了管事男僕都被安排在他處,其他的丫頭婆子都安排在了梧桐院。
緊緊湊湊的,竟也都住下了。
北方天冷的早,數日前就已經開始燒炕暖屋子了。屋裡燒的又暖和又乾爽,極是舒適。只是黛玉是江南人,本就不太適應北方的寒冷乾燥,這會兒又睡在這樣乾燥的屋子裡,只一夜的功夫,黛玉的嗓子就腫了。
另一邊,看了一回熱鬧湘雲便跟三春幾個從上房出來了,回到房間,湘雲懶洋洋的由著翠枝周奶娘圍著洗漱,之後才一臉饜足的打著哈欠爬上床。
今兒這對,看得真過癮!
周奶娘見了,仔細的給蓋上被子,又在湘雲的催促聲中無奈的搖了搖頭,睡在了床外側。
周奶娘一直想要跟湘雲分床睡,奈何湘雲卻是個睡覺不老實的,從床上掉下來兩回後,別說周奶娘捨不得了,就是湘雲也不幹了。於是周奶娘至今還陪著她奶大的姑娘一同入睡呢。
看了一天的大戲,可把湘雲累壞了。這會兒沾了枕頭就睡得跟只小豬崽似的。不過兩刻鐘那胳膊腿又都不老實的纏在了周奶娘身上……
翌日一早,湘雲只賴了一小會兒的床就閉著眼睛坐起來了。
也不睜眼睛就往那一坐,周奶娘和翠枝便自發自覺的開始穿衣服,拿溫帕子給湘雲醒神。
等衣服穿好走到水盆前,湘雲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的低下頭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湘雲愛跑愛跳,平時穿褲子的時候比穿裙子的時候多。賈家這幾個姑娘,除了二姑娘迎春穿裙子外,探春和惜春也都跟湘雲一樣,上面一件斜襟長襖,下面一條同色的薄棉褲。
想到昨日黛玉的穿戴,湘雲也想換條裙子來穿穿,不過摸了摸自己直來直去的腰,湘雲將便這一念頭放下了。
這糟心的時空本來童年就短,她還是抓緊時間做個孩子吧。
不想一出門就見到了三春,一字排開發現除了最小的惜春跟她一樣是斜襟長襖,薄棉褲,探春已經跟迎春一樣今兒都換了裙子。
湘云:「……」
~
太醫請了好幾個,京城有名的郎中也都請了來。他們說賈敏原先鬱結於肺腑不得舒散,如今那股鬱結之氣已然消散,如今只需吃些固本培元的藥便好。
賈敏也覺得這些太醫說的還算靠譜,早前她一直沉浸在喪子之痛里,一邊傷心難過兒子夭折了,一邊自責悔恨沒有照顧好兒子,同時還總想著林家香火那些事,時日一長鑽了牛角尖,身體自然日漸衰敗。後來說是要進京看病,當時賈敏便想著能回來看看自己的老母親,看看自己的娘家,便是立時死了也無憾了。
雖然是帶著這種心思收拾行李,但有了事情可忙,到叫賈敏漸漸的走出喪子之痛。
收拾行李,擇吉日啟程,當今親征,拆行李等當今回朝。當今回朝了,收拾行李,挑撿吉日出發,然後又等到了當今親征的消息……生活里就那麼幾件事,生生將賈敏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所以說起來,她能好的這麼快,還要感謝當今這兩年兩次三翻的親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