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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寶釵出宮接了家中權務,薛姨媽這一年來就再沒管過什麼事。沒事逗逗小孫子,或是看著依舊傻不拉嘰能跟小孩玩過家家的兒子。除了擔心女兒的親事,薛姨媽再不操心旁的。
可就是女兒的這件婚事,就叫薛姨媽操碎了心。
宮中為奴十年,不過是從八福晉的陪嫁丫頭熬成了八爺的側福晉,除了名份上占了便利,其他的都吃了虧。
若早知如此,當年便不進宮了。說不定這些年在八爺府上經營也能給自己搏出一個側福晉的出身。再一個…至少也不會徹底得罪了八爺倆口子。
舊日貼身侍候的丫頭早已出嫁,此時跟在寶釵身邊的丫頭都是回家後新挑上來的。此時那丫頭也是滿臉焦急的看著寶釵,擔心寶釵命運的同時,也擔心她自己的。
她是想跟著姑娘進八爺府上享福的,而不是從京城三跪九叩的去西藏的。
沒錯,就是去西藏見什麼活佛的。
八福晉派來的人說,寶釵這個年紀也沒啥耽誤不耽誤的說法,八爺也不指望她能生兒育女,早一日進府晚一日進府都是一樣的。又說她做了個夢,說是寶釵是有大福氣的人只要寶釵虔誠,一路從京城拜到西藏,活佛見她心誠,八爺的病就能立時痊癒。
還說什麼只要寶釵回來,八爺痊癒她便自請下堂讓出嫡福晉的位置。
從京城一路三拜九叩的去西藏…十年八年也回不來吧。
話說到這份上,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更叫人著惱的是,即便她真的一路跪上西藏,只要八爺一天不好,都是她心不虔誠。
薛姨媽見寶釵仍舊不言不語,不由提議道:「要不去求求你姨媽,好歹讓娘娘出面,」
「沒用的。」寶釵回了薛姨媽一句,又心忖道:元春在宮裡還不如她得臉呢。
老太后是不會管她死活的,而且這種理由誰敢不能攔著。
「那雲丫頭呢?她眼瞧著就跟九爺成親了。當初你進宮時她才多大就能有那麼大的體面……」
「上次欠的人情咱們就沒還上,這次人家又怎麼肯再幫我?更何況到底都大了,生疏了。人心沒那麼純粹了。」寶釵張了張嘴,打消薛姨媽的念頭。
心知肚名不可能幫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薛姨媽一臉悽苦無助:「真,真就沒人能使上力了?」
問這話的薛姨媽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可她還是帶著幾分希翼,盼著事有轉機。
怎麼沒有。
寶釵壓下眼底狠戾晦澀,轉頭對薛姨媽笑了笑,「別擔心,這是好事。」
說完吩咐身邊丫頭去將黃曆和玉匣記拿來。
剛要問這事好在哪裡的薛姨媽見狀又不解的看向寶釵:「這是做甚?」
「看看最近適合出門禮佛的日子是哪日。」
薛姨媽:「……」
是夜,寶釵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是一陣陣上涌的恨意。
真當她願意嫁入八爺府,嫁給八爺那個廢物?
既然你們不給我留活路,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這些年在宮裡,哪怕託庇於翊坤宮和太后,她也不是沒見過後宮陰私手段的。
動手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她這邊剛得了消息若八爺夫婦就出事,很難不懷疑到她身上。
早知道她出宮那會兒就動手了。
不過…若是八爺府上出事時,她恰巧不在京城,那她的嫌疑自然也是最小的。
老娘弱,哥哥傻,侄子幼,薛家扛不住狂風暴雨。但叫寶釵就這麼認了這門親事,然後入府任人宰割,那也不是她的作風。
這一年多來,八爺府上冷處理這門親事,對她更是不提不念,可她卻不是什麼都沒做。
寶釵冷笑,這人吶,就怕閒著。人一閒著,什麼主意想不出來。
當初出事時,寶釵便壯士扼腕的火速處置了薛家產業,這些年薛家沒有什麼太大的開銷,家產也幾乎都保存了下來。
出宮後,哪怕寶釵不動用她在宮裡積攢的私房,光是薛家的金銀就足夠她將手伸向八爺府上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當初八爺對寶釵一見鍾情不也是為了薛家的萬貫家財嗎?
借著置辦嫁妝的理由,往八爺府里安插人手。她的人有進了廚房的,有進了針線房,碳房的,還有分到粗使灑掃上的。雖說時日尚短,都在外圍卻不代表這些人沒有用武之地。
可惜當初佟家出事,讓所有人家對廚房的管理都加強了戒備,若不然直接從吃食上動手最是方便。不過…人離不開衣食住行,除了吃食動手,還可以從其他方面著手。
八爺倆口子深居簡出,馬車和馬匹那裡沒什麼機會動手。衣,她的人雖然在針線上侍候,但八爺夫婦的衣裳鞋襪都是自己房間的丫頭縫製。
即便有需要針線房的,也都不是貼身穿的。
但針線房可不單單是做衣裳,還負責府中帳幔被褥等活計。
被子什麼無法確定主子們蓋哪條,什麼時候蓋,但帳幔等物卻是掛在屋子裡,定期洗換的。
將有毒的藥粉夾藏在帳幔的布料縫裡…未嘗不能得手。
除此之外,還可以在碳上下功夫。
如今天寒地凍,最是離不得碳了。八爺夫婦用的肯定是銀霜碳,按著貴主兒的生活習慣,喜歡往銀霜碳里加一塊香料或是幾片桔皮一起燃著,只要將熏過藥的銀霜碳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