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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敏進內室時並未提前說什麼,她規矩儀態皆是上等,身上釵環雖不少卻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也是如此,賈母正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一邊聽外面的聲音,一邊琢磨這事時,賈敏就突然進來了。
母女倆個視線一撞上,賈敏臉上便露出一抹驚喜之色,高聲喊了句:「老太太醒了!」
外間眾人聽到賈敏這一聲飽含深情的呼喚刷的一下都站了起來齊齊朝著內室而來。
賈母:「……」
這個孽女!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便是想幫忙也不會叫他們摻和的。寶玉跟著姐妹們出了榮慶堂,又被李紈帶到了她和賈蘭的小跨院裡。眾人看著寶玉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都以為他是被賈政那副樣子嚇到了。
想到這位比姑娘還要膽小不耐糙的小少年,大家也只能儘量耐著性子哄他了。
寶玉雖被嚇了一跳,但真正叫他恍惚的還是今天的事。
真叫雲妹妹猜到了。
就算沒有他,這件事情也會爆發出來。
「太,太太為什麼要做那些事?」用後腳跟想都知道能花銀子找太太平官司的人都是理虧的一方,太太為什麼要助紂為虐呢?
聽到寶玉這麼問,李紈這個兒媳婦能說什麼,她眼中閃過一抹忿恨,摸了摸坐在炕桌前寫大字的賈蘭,腦子裡都是賈敏之前說的陰私報應。
是不是太太這個當娘的做了孽,才害得她夫君英年早逝,讓她年紀輕輕便守了寡,讓她的蘭兒成了沒爹的孩子?
「我也想知道我們家的事跟二太太有什麼關係?自家的事都管不明白了,還千里迢迢的派人管別人家的事,」黛玉冷著一張小臉,狠狠的瞪了寶玉一眼,氣不過的說道:「多大的癮呢。」
探春聞言便想張嘴替嫡母說點什麼,可張了張嘴她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說太太一片丹心照玉壺,是為了你們娘們好?
她還真沒那個臉說這種話。
寶玉同樣也是這般,一臉愧疚,心虛的看向黛玉,可憐巴巴的樣子叫人便是有氣也沒辦法朝他撒去。
黛玉氣得將頭轉到一旁,揪扯著手上的帕子,小臉冷冰冰的,心裡卻在計算著回南的日子和到揚州的時間以及想想卻不敢想的自家情況。
也不知道揚州那邊,是不是一如二太太計算的那般有了結果。
還沒。
林如海就算再缺兒子也不會現在就過繼個已經記事的小孩回家,更何況過繼這種大事,林如海如何會在賈敏不在的時候就定下來呢。
便是最後仍然要過繼,也要先跟賈敏商量一翻。再者過繼的也得是不記事的小孩,最好無父無母,六親皆無的那種。
其實林家與林氏宗族那邊早就出了五服,過繼那邊的孩子跟在路邊隨便撿個孩子都沒什麼區別。要說有區別,那就是隨便撿的更省心些。
林如海做官多年,品階也不低,林氏宗族那邊的人也不敢太過放肆,來了幾回後,林如海便以公務繁忙為由再不見他們了。他們倒是不死心,卻也無計可施。
過繼是大事,但納個通房睡個丫頭什麼的,於林如海這種出身的人來說就真的不值一提了。
上官贈的,下官送的,手底下的鹽商孝敬的,自己看順眼的……別看林家子嗣單薄,但林如海的後院可不單薄。賈敏帶著黛玉離開揚州前,還怕後院的姨娘起么蛾子,特意抬了兩個清秀丫頭放到林如海的書房侍候呢。
一邊表達了一回自己的賢惠,一邊又叫後院的姨娘們沒辦法做大作妖。
就算王夫人將鳥送進去了,林家那麼多的家養雀可都不是吃素的。
賈母醒了,有些事情就不能裝糊塗了。
不管王子騰和賈政怎麼商量善後,王夫人都不能在闖了那麼多的禍後還置身事外。
在賈敏的求情勸解下,賈母讓人傳話出去。
王夫人必須背會了全冊《大清律》,並且親自抄寫百遍女戒女則才可歸家。
嘶!
且不說《大清律》是根據前朝律法刪加成冊的,想要徹底背下來需要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只說那什么女戒女則的,嘖,王家女不識字的好嘛~。你叫一個幾近文盲的人又背又寫…鳳姐兒一雙單鳳眼時不時的掃向賈敏:
太狠毒了!
「老太太說的是。我們過幾天就要回南了,不妨趁這幾天在府里,也叫府里的女先生教一教我們玉兒這些規矩律法,也免得將來再犯了同樣的錯。叫上珠兒家的也聽聽。對了,璉兒家的也去聽聽吧。」賈敏真不是啥好性子的人,見鳳姐兒用不滿不善的眼神看她,這位就又善意人意,溫柔賢惠的說話,「這種事情旁人都可以不聽,你卻不能不聽。娘家若是沒教這些,這一次正好補上了。若是娘家那邊教了,這次就當溫故知新了。你是管家奶奶,是咱們榮國府未來的女主人,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呢。」
鳳姐兒垂眸不叫怒火從眼底迸出,深吸了一口氣才笑著上前:「姑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學。」
『好好』兩個字被鳳姐兒咬著牙說出來的時候,賈敏竟還能對鳳姐兒露出一個讚許的笑,「姑母信你。」反正都這樣了,幹嘛不痛打落水狗?
鳳姐兒:「……」
好想鑿沉她們回南的船哦!
湘雲笑眯眯的在榮國府前與胤禟揮手道別,胤禟看著湘雲又蹦又跳的樣子,挑了挑眉,用馬鞭子推了推頭上的瓜皮帽,對湘雲笑得別提多有深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