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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那裡,王夫人多少有些個有持無恐。
無他,元春侍寢了,哪怕還沒有名份,這個時候賈母和賈政再怒她,也不能對她做什麼,以免影響了元春的前程。
賈政臉上的棋盤仍舊顯目,因此其雖未致仕,卻也向工部告了一段時間不算短的病假。大房父子倒是沒請什麼假,但他們父子卻是空有爵位而無實權。再往下,最大的寶玉轉年才九歲,最小的是蘭哥兒,四五歲上下。所以如今的榮國府,除了指望元春,還真沒啥人了。
除了元春,王子騰官運亨通,也叫王家出身的王夫人與鳳姐兒在婆家底氣十足。
傲視大太太邢氏的那種。
可以說無論從哪個方面看,王夫人都不擔心自己會受到什麼懲罰。
尤其是賈敏本人不在京城的時候。
賈母不可能不為自己的閨女討公道,也不能放任王夫人逍遙法外,但礙於元春寶玉和王家,她也很是投鼠忌器。然而…一個做婆婆的想要收拾兒媳婦,不要太輕鬆哦。
就在王夫人心中歡呼老天有眼,等著自家婆婆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的時候,王夫人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賈母直接以此事為由,將趙姨娘所出的探春和賈環記在了王夫人名下充做嫡出。
將來王夫人沒的那天,探春姐弟和寶玉都有資格繼承王夫人的嫁妝。
還是平分的那種。
公平嗎?
當然不公平。
一份嫁妝如果分成三份,那探春姐弟就拿了三分之二,而王夫人的親兒子卻只能拿到少少的三分之一。如果再算上賈蘭這個長子嫡孫,那寶玉…總之寶玉最吃虧就是了。
王夫人不想同意,可她卻沒辦法拒絕。
要麼就這麼辦,要麼你將賈敏的孩子還給她,要麼你就回王家,要麼你就去家廟。
手指有長有短,但都是自己的手指。同理,孫子不管是嫡出的還是庶出的,只要是兒子親生的,對祖母就沒有區別。但嫡子還是庶子對正房嫡母來說,差別可就大了。
想到她也不是明天就死,王夫人便咬牙默許了賈母這個缺德冒煙的主意。
大不了她從現在就開始處理自己的嫁妝。
雖然好氣,但只要一想到賈敏沒了兒子,王夫人又覺得好開心。
(ˉ▽ ̄~) ~~
楊州,巡鹽御史府。
堅持飯後陪著母親散步的黛玉在看見母親掰著手指算日子時,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按腳程算,應該已經到京城了。」賈敏數完日子又伸手撫了撫鬢角,溫柔淺笑的樣子看不出她期待的究竟是什麼。
「…二舅母應該會很高興吧?」黛玉想到王夫人,又覺得自家娘親有些過於樂觀了。
賈敏聞言輕輕替黛玉將肩上落花撫去,「先讓她高興幾年。」等這口鍋她背習慣了,再告訴她真相。
那時才是真正的報復呢。
被外祖母和舅舅責備多年,就靠著娘親這點倒霉事自娛自樂堅強著,不想那些支持她任勞任怨的事情還都是假的…嘖,不要太殘酷哦!
黛玉想罷,抬頭看向走在她前面的賈敏,心忖了一句『殺人誅心』便繼續跟著賈敏散步。
去年這個時候她們剛好入了京城,京城的乾冷叫黛玉非常的不適應。她喜歡江南,更喜歡揚州,哪怕到了冬天這裡也是綠意蔥蔥的。
「咱們家真要離開揚州嗎?」
賈敏點頭,與黛玉說起她和林如海之前商量過的事。
江南要亂起來了,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而且算了算日子,等家裡的兩個姨娘出了月子,調令就下來了。
賈敏:「揚州鹽務煩瑣,你老子又有了千秋。早晚都是要進京的,不如早些去京城尋個清閒差事。」
黛玉輕『嗯』了一聲,萬分不舍的看向這個自她記事起便一直居住的地方。
「這算什麼,好多跟著老子娘在任上的,都是三年一換地方,有的姑娘從出生到出嫁都沒回過原籍祖宅呢。」說完這個,賈敏又跟黛玉說起了她的年紀和長居京城的好處。
轉過年黛玉就八歲了,如果不出意外,黛玉勢必要參加康熙43年的大選。
早點進京,也好早些打點一翻。等在京城安頓下來了,她再替黛玉挑兩個教養嬤嬤,一邊學規矩備選,一邊也可以早些進了京城女眷的圈子悄悄相看起來。
摸了摸黛玉的小臉,賈敏又是驕傲又是擔憂。
驕傲於她將閨女生的這麼美,擔憂於閨女這張臉不太好運作。
唉,也不知道五六年後還是不是康熙朝……
賈敏對回京這事還挺期待。
她要回去看看她的好二嫂,然後各處套路玩一遍再告訴她二嫂『我逗你玩呢』,想來她二嫂一定會非常激動。
雙手合十,賈敏還向花園裡一株要死不活的金絲梅祈禱了一回。
『願用餘生所有矢氣換娘家二嫂長命百歲!』
黛玉:「……」
金絲梅又做錯了什麼,要受這種折磨?
~
黛玉已經不忍心去想回京後自家娘親會怎麼拉著外祖母對著二舅母一頓上崗上線的哭鬧不休了,但拋開自家娘親和二舅母之間的相愛相殺,黛玉除了不舍揚州這個她記憶里的第一故鄉外,也對去京城多了幾分期待。
雖然榮國府里的表兄弟姐妹又多又鬧騰,還會將她的玻璃暖房弄得亂七八糟,可在榮國府的每一天都是在一種極致的熱鬧里開始,又在一種精疲力盡中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