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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一眼掃過,便認出了湘雲的裙擺,眼眸微閃不動聲色的打量湘雲。
五官精緻,眉眼活潑靈動,圓圓的小臉上是洽到好處的嬰兒肥。只一眼寶釵便不由在心裡驚讚一回。
及至近前,賈母便指著薛姨媽叫五人去行禮,又叫寶釵與他們見過。待禮畢,賈母才跟薛姨媽介紹湘雲等人都是誰。
聽說湘雲是史家的大姑娘,寶釵立時便想起湘雲的身世來了。除了想到湘雲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外,便想到了當朝九阿哥胤禟。
那個搶薛家生意的皇子。
薛家這次進京,除了受王子騰和王夫人姑侄誠摯相邀外,還有與內務府銷算舊帳,再計新支以及提前入京為寶釵備選等事。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理由,實際上薛家此次上京城還有尋求靠山和庇護之意。
想到薛家打聽到的胤禟與湘雲的父女關係外,薛家這邊也打聽到了些其他皇子的消息。
太子和大阿哥爭得你死我活,三阿哥文彩飛揚,四阿哥嚴苛成性,五哥哥寬和厚道,七阿哥身患腳疾,八阿哥禮賢下士,九阿哥跋扈不容人……
賈史王薛皆是太子門人,然縱是門人,內部也不缺各種踩壓陷害。更何況除了一個派系的人還有旁人也對薛家虎視眈眈。
如今薛家四面楚歌,再不自救不出幾年這世上便再無薛家。若太子那裡得不到助力…改鉉易張,又談何容易。
在寶釵看來,哥哥已經這樣了,想要叫薛家從這種困境中掙脫出來,除了給她哥哥結一門好親事外,就只能參加選秀,進宮搏一回前程了。
寶釵一邊希望太子迅速登基,一邊又盼著當今長命百歲。其實叫寶釵最焦慮,最害怕的是薛家等不到她在宮裡搏出結果,或是她剛在宮裡站穩腳跟當今就駕崩了。
她又不是則天女皇,侍候了先皇再入當今的後宮。
╮(╯▽╰)╭
因薛家是客,又是王夫人的姐妹,總不好叫妹妹入席,姐姐還在一旁立規矩布菜。於是賈母就叫邢王兩位夫人都坐,只叫鳳姐兒和李紈在一旁侍候。
席開兩桌,賈母帶著大太太和王家姐妹一處。
薛寶釵,湘雲,寶玉和三春以及剛剛被人叫過來的賈蘭坐了一桌。
眾人圍桌而座,也不講究什麼吃不言寢不語,你一言我一語,席間到也熱鬧。因之前賈敏和黛玉從江南來,湘雲和寶玉幾個都問了許久江南那邊的事以及沿路的風土人情,因此這回便也沒問寶釵這類話題。不過即便不問這些,可以說的東西也不少。
桌上有湘雲早前點的黃豆燜豬手,也有鳳姐兒按著最好的待客席面張落的一桌大菜。
桌上放了甜酒,幾個小的都能喝。湘雲輕輕抿了一口酒,不由又想到了那個萬艷同杯。
一時酒過三巡,菜過五遍,眾人差不多都吃好了,姑娘們看著賈母幾個上了年紀的婦人在那裡說話,也小聲說笑了起來。
「我聽說妹妹與九爺相識?」見湘雲總是笑得開懷,說話也不像有多少心機的樣子,寶釵看了一眼認真聽寶玉說薔薇粉的三春,輕聲問坐在她另一側的湘雲。
湘雲不知道胤禟在狂搶薛家的生意,但聽到寶釵這麼問她,便立時知道寶釵不是想要借著她為薛家搭上胤禟,就是做生意的胤禟與薛家成了對家。
「你在金陵都聽說了?」湘雲一副震驚模樣的看向寶釵,一臉的不可思議,「好姐姐,大家都是怎麼傳的呀,你都聽說什麼了?」
按一般套路,湘雲要麼承認,要麼否認,要麼就是一語輕輕帶過,再不然就是來場真假難分的炫耀。寶釵心裡都轉了好幾種應對了,不想湘雲竟會這麼問。
有那麼一瞬間,寶釵有些後悔不應該這麼著急的問出來,更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問出來。
可一想到自家的連年虧損以及被蠶食的大宗生意,寶釵就心急如焚。
「叫灶上的人給我做一份口袋餅來。」湘雲等了兩息見寶釵也沒言語,倒也沒為難她,而是替寶釵解圍一般的轉身吩咐不遠處站著的翠縷一聲,然後才回頭看寶釵,「咱們家做的口袋餅可是京都一絕,又薄又勁道,一盤口袋餅里,有夾海帶絲的,有夾筍絲的,還有夾香菇,滷味的。我們大家都愛吃的緊,寶姐姐也嘗嘗。」
寶釵聞言溫和點頭道謝,見湘雲又扭頭聽寶玉幾個說話沒繼續再追問那個話題便也沒再提及。
端起桌上的甜酒喝了一口,寶釵看著只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姑娘還一臉天真,萬事不愁的說笑,心中說不出來的羨慕。
但凡她哥哥能立得起來,她又何至於此呢。
少時賈母起身帶著眾人又重新回到花廳用茶,雖然她這會兒看著待薛家有了幾分親切熱情,可實際上賈母卻還是不怎麼瞧得上薛家。眼瞧著時辰不早了,再說下去就一定會說到留客的問題上。
於是賈母打了幾個哈欠,便叫鴛鴦扶她起身,「人老了,酒量都不如從前好了。他姨媽先坐著,老婆子去眯一會兒。」
說完又想起之前沒給寶釵見面禮,又叫人取了見面禮來。之後又指了指湘雲和寶玉,叫他倆個不許淘氣,這才扶著鴛鴦晃晃悠悠的回了暖閣裡面的臥室。
不說留人,也不說送客,就倚老賣老的將薛家人晾在這裡。別說王夫人姑侄懵逼了,就是湘雲一干小輩都滿心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