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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認識了六年, 在同一所學校,曾經並肩奮戰過的友人,是會激發出他全部鬥志的對手。
和仁王比賽的意義,是與其他人比賽完全不同的。
幸村開場同樣是以夢境作為基底。這一招算是他所有精神力招數中原理最簡單,鋪場消耗也最小,但理論上最容易打破的招數。幸村很久沒有將其單獨使用了。將這一招作為基底倒是很好,在夢境中用Yips的話,痕跡也會變得更輕,而在他的控制下,五感可以不完全消失,而是混淆,或者錯位。
仁王對這場比賽有規劃,幸村也有。
他是有儀式感的人,因此他認為,和仁王的比賽,Yips是不能省略的。
這是承載了他的過去,成長,軟弱和破繭而出後的鋒芒的招數。
幻境展開時仁王就察覺了。
他自己精神力也很強悍,又是能將精神力化作水滴,水汽,無聲無息遍布球場的人,對手精神力的每一個動向他都能察覺到。而幸村的精神力就像是月光,附帶黑夜背景的那種。
仁王記得幸村從前的精神意象並不是這樣的,或許是這兩年打職業以後有了改變。但本來生病康復也會影響一個人的精神力狀態。打世界盃的時候幸村才剛完成復健沒多久。仁王作為系統許願人員,在那時候都還不確定系統許願的真實效果,幸村本人那段時間心態自然會有些不平穩的。
沒有直接破解,而是在幻境影響下繼續打球。
擁有的基礎素質和球感是不會變的。仁王在做的,是在精神力影響下去找到最真實層面的存在。
這就像是做夢。一個人如果沒有意識到他在做夢,那麼他會被
夢境所主導,會全身心投入一個虛假的環境中。但如果一個人意識到了,處在清醒夢的狀態中,那甚至可以反過來用自己的意志和想法去改變整個夢境世界。
而仁王只需要自己一直維持在「清醒夢」狀態就行了。
反過來改變夢境,那就成為了精神力的攻防戰。
並且幸村的後招已經一層層疊了過來:迷宮,Yips,藏在招數之間的精神力攻擊和誤導,等等。
不斷應對的話,主導權就被幸村直接拿走了。見招拆招的另一個含義,其實是只能跟著對方出招,永遠落後一步。
比起在見招拆招的過程中找到一個節點直接反推,仁王更想做的,是維持住自己的節奏。
如果比賽看上去像是兩個人都在按照自己的節奏打球,那會是什麼樣子呢?
對主動權抓著不放的話,就像是拔河,中心點總會偏移向更穩的那一方。
精神力的對決在觀眾眼裡總是無形的。仁王的精神力防禦止於防禦這一步,沒打算反擊,但幸村的精神力攻擊就像是陷入深潭一樣。他很難確定精神力攻擊對仁王是否有效。
這當然也在他預料之中。他非要將Yips放在精神力層疊的攻勢當中也是為了確認仁王的狀態和自己精神力攻擊的效果。
幻覺系的招數是很難長時間維持,也很在面對對手時得到一模一樣的效果的。有的人會完完全全沉浸在幸村構建的虛假場景中,有的人會很快掙脫又重新陷入。幸村用精神力也同樣是作為牽制,決勝的重心是在本身的網球攻防和基本功上。
Yips開始起效了。
對手五感的變化,在他這裡也會有對應的反饋。
從前的Yips當然不會這樣。那時候他自己對五感剝離是有恐懼心的。但這種招數如果無法精準控制對手的反應,比賽過程中總會出現意外。幸村不算控制狂,但網球比賽主動權的爭奪非常激烈,作為對勝利擁有極大渴望的選手,幸村不會容許自己擁有這麼明顯的弱點。
讓自己不再恐懼五感剝奪的過程,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體驗式脫敏療法」。
是如果讓別人知道,會感慨「你怎麼會對自己這麼殘忍」的方式。
只是對於幸村來說,那不僅僅是去除弱點的必備過程,也是又一次對內心的拷問。他在不斷地感受到生命的可貴,情感的可貴,和網球的可貴。
對網球的感情到底深到什麼地步呢?
是沒有經歷過死亡的人無法理解的程度。
在去除掉自己的弱點,保證如果對手又有什麼複製性選手,對他使用同一個招數時,自己並不會因此受到影響,還會藉由自己對招數的熟悉度在極短時間內破解掉招數後,幸村開始調整自己的Yips。
五感剝奪的反饋比例不可能設立成一比一,那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沒人會這麼幹的。
但比例太高的話,自身感受到的反饋太少,無法敏銳感知到對手的狀態,那反饋這個功能就不實用了。
這類「反饋」必然要搭載在精神力上,無法直接通過技術進行反饋。利用球的旋轉,擊打角度,和生理學知識讓對手在一定擊球時間後產生對應的麻痹,這本身需要對網球的精準掌控里,如果再加上對手反擊的預估,和反擊後會對本身造成的影響,那麼計算量就太龐大了。
比賽時算計太多實際不是好事。大部分人是無法維持百分百的計算正確率的,也沒辦法始終用最短的時間完成全部的數據計算。
預想做好的計劃和想法需要一部分發揮空間,需要百分百掌控,或者需要很高比例掌控的比賽,一旦出現意外很容易全盤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