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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要用的資料收拾好放進書包里,又把借閱的參考書放回原位,把座位上的一些雜物收拾好,又用紙巾擦了桌子。
一切就緒後他才下了樓,刷了卡走出了圖書館,點擊了最上面那個未接來電的回撥。
「弦一郎?」他有些抱歉地對著電話那頭的同居人報告自己的情況,「等急了嗎?我剛出圖書館。」
租住的公寓距離學校不近不遠,是地鐵可以直達的地方,根據等候時間不同要花費三十到四十分鐘。
最初決定要出來住時特意考慮了距離兩個學校的距離,他還拿著地圖算了三遍,靠比例尺和谷歌地圖選了兩三個距離兩個學校都一樣遠(誤差大概在一百米以內)的位置。
也幸好本身學校隔得不遠,不然他參考路線都得包括十幾條地鐵線,非得求助計算機系的同學寫個路線規劃程序出來才行。
「蓮二。」他的同居人對此多少有些不能理解,「在這條線上不就行了嗎?」
「你就當做是我的浪漫吧。」柳這麼說。
他才不想和榆木腦袋解釋什麼叫做公平性考慮,和什麼叫做想體諒你又想被你體諒。
「某種程度來說,這種像是強迫症又不是強迫症的邏輯非常可怕。」某個多年好友的同居人這麼感嘆道。
柳對此不發表意見。
他覺得對方不能感受到自己的用苦良心。
畢竟多年好友是個就算租了房子每周也有三天以上得留在學校通宵做實驗的醫科生,於是他的戀人……欲求不滿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2、
柳覺得他的同居人有一些小習慣非常可愛。
比如每天一定要互道早安。
比如不管多忙,晚飯都得回家一起吃。
偶爾也有匆匆趕回公寓吃完晚飯再去上晚課的時候,而如果下午四節連堂再加上晚課,是根本不可能趕得上了。但沒關係,柳對翹課沒有負罪感,反正優秀來源於習慣,少上一節課不會對成績造成影響。
反而提出這一要求的同居人會因為時間表而皺眉。
「太鬆懈了!肯定能來得及!」
這樣說話的同居人,真的非常,非常可愛。
柳每次都忍不住應和一聲,順便微笑著側過頭去在唇角偷一個吻。
而那時候,他的同居人,會露出更可愛的表情。
啊,補充一下,他們不僅僅是同居人的關係。
他們是戀人。
3、
柳在春雨的涼風中往地鐵站走時,不由得想起幾年前的事。
是聯考結束後的最後一個返校日,下著和此時差不多的細雨。
那天柳提前看了天氣預報,在書包里放了把傘。果然到了午時,一直陰沉的天色到達了臨界點。
下課的鈴聲和天邊的響雷一起響起來,應和著身邊同學小聲的驚呼。柳從課桌里拿出自己的傘,下了樓。
最後一次的部活,大概除了告別也做不了什麼。而事實上他們的告別儀式也提前舉行過,該說的也都和後輩們說過了。
作為站在中學網球界巔峰的一群人,他們中學六年的戰績堪稱輝煌——有低谷,也有高峰,有感傷,也有歡樂。
那還有什麼理由,在最後一日再「舊地重遊」呢?
柳轉過一個彎。
再往前去就是正選專用的網球場了。現在那裡站著的,是一群通過自己的奮鬥站上正選位置的後輩。而柳徑直往前走去,果然在靠近器材室的地方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嚴格來說他們國一時才認識,但不久就一同成為這個網球部的頂樑柱之一。
而後,他們又一起度過了對他們來說最黑暗的那段時間。
他見證了這個人,從一個雖然固執但還帶一點傻氣的倔強少年,變成一個喜怒不形於色又沉穩大氣的合格的副部長,後來又成功掙脫開多餘的束縛,在世界舞台上展現出他獨特的魅力。
而也許他自己也變了很多。
「蓮二?」這個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看他。
柳微微頷首,微笑道:「我來看看。」
於是這個人沉默著回過頭。
他們來的太早了,場內的新一代的正選們還在做準備活動和基礎練習。
但網球部的日常,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他們心情複雜。
他們和已經決定走職業網球道路的幸村不一樣。
那個一直站在最前方的人,披荊斬棘也還是朝著他認定的目標走去。
柳佩服這樣的人,也想知道身旁這個分明是與幸村一起成長起來,卻選擇了另外道路的人,是怎麼想的。
是不是和我有著同樣的心情呢?
又是否,注意到了我給予的微弱暗示?
他側過頭,微妙的高度差能讓他看清身側的人眼底的神色。
他們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撐著的雨傘微微相碰。
「弦一郎。」柳轉過頭來,目視前方,「我……」
「我……」
他們同時停住了聲音。
然後柳突然就笑了,帶著一點意料之中的味道。
他想,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機率。
或者是百分之九十?
如果認為是百分之百……
「蓮二,我喜歡你。」低沉裡帶著堅定的聲音。
現在,是百分之百了。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