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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容靜靜躺了幾分鐘,還是起了床。
他把門虛開一條縫,環視客廳一周,沒有看到陳越持的身影。小心地把著門往上提,開開出去,在廚房旁邊的小陽台上看到他。
陳越持沒有穿外套,只一件貼身的毛衣,那身影於是沒有一點毛邊,線條那麼利落,利落的同時與黑夜融合。給人一種快要消失的錯覺。
關容想回身去拿外套,想想動靜可能太大,於是作罷。他赤腳走到沙發邊,那裡的角落裡正好能看到陽台上的陳越持。
背影一動不動,關容也一動不動。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第二天早上醒來,關容在自己的被窩裡,身上還多了床抱給陳越持的被子。
他立馬起身下床,一開門就撞上陳越持的眼睛。陳越持端著一杯沖劑樣的東西,似乎正準備敲門。倆人險些撞上,杯子裡的液體一盪。陳越持說:「哥,感冒沖劑。預防一下。」
沒有人說起昨晚上的事情。
兩個人本來就都話少,現在愈發沉默。關容起了兩次話頭,眼見著沒用,乾脆也不說了。
陳越持沒有去麵包店上班,關容也不提,只是去接了瓶子來,讓陳越持一起送他去幼兒園。路上可能是因為有小孩子,陳越持還能應幾句,等回到書店,雖然跟平時一樣做事,但一個字再沒多的。
昨天一通折騰,關容成功感冒。咳嗽了幾次之後陳越持出了書店,回來帶了滿滿一包感冒藥。燒水倒水,把藥按照分量碼在乾淨的面巾紙上,看著關容全部吃下去。全程安靜得像個機器人。
關容咽下藥去,嘆了口氣。
陳越持對他笑一笑,摸他的額頭,說:「沒燒。」
「你這樣是試不出來的。」關容說。
陳越持露出輕微疑問的表情。關容放下杯子,一手抱住他後頸,將他往前拉。鼻息撞上,鼻尖也輕輕蹭了一下。他歪過頭,讓自己的左眼眼窩貼上了陳越持的右眼眼窩。
關容察覺到陳越持屏住了呼吸。
「怎麼樣?燙嗎?」關容問。
陳越持頓了一下才回答:「燙。」
關容放開手,陳越持沒有立即挪開。近在咫尺的距離,睫毛顫抖都能扇起一陣小風。陳越持眼球上有紅血絲,卻只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清澈。
在成年人身上,關容從沒見過這種眼神。難以想像,他再次不合時宜地想到,這個孩子殺了自己的父親。
陳越持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麼,關容篤定。靜默兩秒陳越持起身,去找了溫度計來。
十分鐘後,關容把溫度計遞給陳越持。
菱形柱體輕輕一撥角度,裡面的水銀柱顯出,再加0.5度也不過36.8。陳越持走到窗邊,驗錯一樣對著光看了又看,嘟囔一句:「沒燒啊,怎麼會那麼燙。」
第35章 微妙
按理說那些感冒藥吃下去應該會好,但關容到了夜裡反而真的發起高燒來。陳越持看著溫度計上的刻度直著急:「是不是我給你吃了什麼不能吃的藥?咱們去醫院吧!」
關容擺擺手,把被子拉上來自己壓住邊緣,側躺著:「不,不去。發發汗就好了。」
「要去醫院。」陳越持跪在床邊地上,一手摸著關容的臉,「哥,得去醫院。三十九度多,不能開玩笑。」
關容疲憊地說:「我沒有開玩笑,我不去醫院。」
陳越持拿他沒辦法,被子一掀就要去抱他。關容嚇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拉住被角,死死拽住不放。僵持了一會兒,陳越持乾脆任由他抓,連人帶被子就要打橫抱起。
「哎哎哎哎哎!」關容一連串地喊,「別!要摔了!」
他使勁掙扎,陳越持本來能抱穩,不妨被他用腳蹬了一下,兩個人一起栽回床上。
高熱狀態下人本來就不舒服,這樣一摔有種想吐的感覺。關容喘息半天,無奈道:「你幹嘛啊崽?本來沒病都要被你折騰出病來了。我這麼重,你能把我抱到哪裡去?」
陳越持跌倒時壓在了他身上,聞言抬眼望他,喘得比他還要厲害。眼睛似乎有點紅:「你跟我去醫院。」
關容嘆口氣:「不准哭。」
陳越持說:「我沒有哭過。」
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關容瞪他半天,抬手去抱他脖子,在他肩上安撫地拍了拍:「我真沒事,就是身上有點冷,你真內疚就再抱一床被子過來,抱著我,讓我發發汗。」
他的「抱著我」一出口,陳越持就靜了。關容甚至察覺到他是屏住了呼吸。過了一會兒關容放開他。陳越持把手放進被子裡,在關容背上摸了一下,說:「你身上都是冷汗。」
關容點點頭,閉上眼:「不抱就走吧。」
靜了兩秒,陳越持起身,把被子給他理好,出了臥室。沒一會兒再進來,給關容又蓋上一層被子。照樣掖好被角,第二回 離開臥室。
聽到關門聲響,關容睜開眼睛。壁燈沒關,他直直盯著天花板出神。大概一刻鐘之後,門又響了。他應著聲音閉上眼。
陳越持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把關容摟進懷裡,小心地把他背後的被子都掖好,將人裹得嚴嚴實實。關容能聞到他身上新鮮的香皂味道,手指碰到他的身體,是棉質的睡衣。
「有個事一直想問問你。」關容說。
陳越持一僵:「我以為你睡著了。」
關容笑:「睡著了有人來抱我也得醒啊,發燒了,又不是重病昏迷了。」他抬手抱住陳越持的腰。陳越持放在他背後的手跟著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