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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容心裡微微一緊,笑說:「想去看看?」
「嗯。」陳越持笑,「可以嗎?」
關容在他頭上扒拉了一把:「當然。」
總不能運氣這麼不好。
原來運氣真的這麼不好。
從昨天去的大學門口經過,剛進入C大側門,關容就在心裡嘆了一句。
那是一條銀杏大道,深秋到冬天滿是金黃,現在都是些光禿的枝丫。從前無比熟悉的人從無比熟悉的路口走過來,看到關容的時候住了腳。
旁邊的陳越持也發現了不對勁,問關容:「哥,那個人一直在看我們,是你認識的人嗎?」
「唔。」關容含混地應。
他剛到下沉廣場的頭兩年偶爾還會想,不知道還會不會見到張柯,見到他應該是什麼樣的反應。他沒想到重逢會這樣意外,也這樣平淡。
關容沒有任何情緒,更枉論想法。他不想上去質問什麼,更不想聽張柯開口說話。他只覺得張柯有點好笑,有那麼一瞬間,張柯的表情很像見了鬼。
難怪的,他關容對張柯來說本來就該是一個已經離開世界的人。
他帶著陳越持繼續往前走,彼此距離越來越近,本來沒有想停腳,卻聽到張柯說:「好久不見啊。」
他的表情不自然,「好久不見」後頭應該有未出口的某個稱呼。關容愈發覺得好笑,他真的笑起來,說:「張柯,好久不見。」
陳越持忽然轉頭看了他一眼。
詭異的沉默持續兩秒,關容拉了陳越持一下,剛剛錯身而過,張柯突然開口:「晚上一起吃個飯嗎?容。」
關容的手還在陳越持的手腕上,他清晰地感受到陳越持在聽到這句話時僵了一下。
「好。」關容鬆開陳越持。
只要陳越持想,他永遠能夠在清醒的時候裝成任何自己想裝的樣子。尤其是當下這個沉默的,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也好像什麼都未發生的狀態。
關容本來覺得答應張柯一起吃飯有點多餘,看著陳越持卻不這麼覺得了。
他們回了一趟賓館,出門時關容跟陳越持說:「下午自己找地方吃吧,附近自己逛逛也行。」
「好。」陳越持笑應。
關容認真地看了他一會兒,看得陳越持有點詫異,挪開目光。他走向門口,從架子上拿大衣:「我可能會遲一點回來。」
跟張柯約在一家西餐廳,是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去的。卡座圈出半私密的空間,燈光明暗剛好,不至於尷尬也算不上曖昧。
點了東西坐著,剛開始沉默,後來起了寒暄,如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張柯在說什麼關容卻沒仔細聽。他時不時側頭看窗外,像要看清整座城市在他缺席的年成中是如何變化的。
中間張柯突兀地停下聲音,關容卻不覺得有任何異常,反而為他的安靜感到慶幸。沉默過後,張柯卻說:「容,你以前不這樣。」
「不怎麼樣?」關容收回心神,好笑地問。
張柯說:「你以前聽人說話的時候從來不走神。」
關容很平靜:「哦。」
張柯皺皺眉,又開口:「上午那個男孩子,是你的……朋友嗎?」
「是我的誰關你什麼事嗎?」關容問。
張柯聲音忽然染上了點痛苦:「容。」
「別這樣叫我了吧。」關容說,「你是不是忘記我姓什麼了?我叫關容。」
對面的人沒料到他會這樣說話,怔住。半晌緩過神色來,笑:「是我的問題,已經好些年了,你跟從前不一樣了。」
「要怎麼跟從前一樣呢?」關容開始正眼看他。
張柯看著他說不出話,關容又側頭去看旁邊的玻璃窗,像在沉思。看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說:「我這些年都在做什麼,你想聽一聽嗎?」
第49章 擁抱
離開西餐廳已經夜深。關容走出去聽到路人談話,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很絢爛的晚霞。
快要跨出那個卡座的時候,張柯在後面問:「你變成這樣,是為了我嗎?」
關容回頭,皺眉。張柯繼續問:「你還恨我嗎?」
眉心忽然平展開來,關容今晚最後一次朝窗外看,收回目光後,他笑說:「張柯,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說完話他再沒回頭,腳步輕快地朝門口走。
他當年確實因為和男人交往的事情跟外界鬧得很兇,但他做事情並不是為了張柯。更不是為了具體的某個人。
斷送前程也好,離開家門也好,跟他當時的男朋友是誰沒有關係。無論在跟誰交往,決定都是他自己做的。
他關容長到現在,不管是自我放逐,還是自我矜持,從來沒有被誰左右過想法。
走到酒店樓下,關容忽然發現街角有一家小酒館。酒館招牌很小很不起眼,上頭寫著「收容中心」。
打開房門時陳越持正坐在床尾看電視,關容進去不容分說拉著他就要走。陳越持盤著腿,下床的時候趔趄一下,跟他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問一句:「哥,去哪裡?」
「收容中心。」關容說。
他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感染得心情飛揚起來。陳越持還是那樣溫順,甚至不再問一句「什麼收容中心」。哪怕現在關容在他頭上插根草帶到市場去交易他也毫無怨言似的。
那酒館足夠小,雖然進深稍長,但一共也就五張桌子。出乎意料地,酒館最裡頭卻架著一個台子,上面放了話筒、吉他和一架音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