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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越持後知後覺地領悟到,雖然他還沒有去幫忙,但不代表那事情沒有被處理掉。想通這個之後他不再關注諾基亞的動靜,心裡有种放下石頭的感覺。
但他也隱約地察覺到,自己沒有放下對關容的揣測。
很不禮貌,但總在揣測。約莫因為關容是「這條街的人」。
第12章 氣息
再見到關容的情況是陳越持沒能料到的。
從那天妹妹在店裡哭過,陳越持留了心,發現她的狀態確實很有問題。以前總是手腳麻利的,天天樂呵呵,最近時常沒有表情,做事情有時還會心不在焉。工作也出了兩回小問題,陳越持都默默解決了。
周一傍晚陳越持接到她電話,說是有一份馬上要交的作業落在了店裡,要麻煩陳越持幫忙送一下。
S大離下沉廣場不很遠,陳越持騎著自行車趕過去還不到上課時間。妹妹在校門口等他,連聲道謝,問他要不要一起進學校逛逛。
門口來來往往都是人,保安也不攔。陳越持問:「可以進的嗎?」
「可以啊!」妹妹說,「你先進來,等我下課帶你逛逛。」
陳越持忙擺手:「你快上課去吧,不是要交作業嗎?我回去休息了。」
妹妹知道他平時難得空閒,再沒多勸,又道了一回謝,著忙地跑去了教學樓。陳越持調轉單車,腳蹬子轉了半圈又停下。
進門隔一條馬路就是一個飛碟狀的建築,走近才發現是體育館。學校很大,因為地處舊城區,除了體育館而外的建築都上了年紀,越往裡樹越多,且大都是老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生都去上課了,路走得愈發幽靜,最後到了一條種著法國梧桐的路上。兩旁是些青磚建築。
陳越持邊看邊走,確認了這應該是學校裡面的居民區。
不遠處的路盡頭是個小廣場,廣場過去已經看得出是教學樓了,樓里燈火通明,能望見有學生從走廊上經過。
陳越持捏了剎車,一腳撐在人行道的台階上。路燈漸次亮起來。
有人過來喊他:「同學,請問東苑怎麼走?」
陳越持搖頭,笑說「我也不知道」,那人苦笑:「你也記不住路啊?」
「我不是學校里的。」他說。
等那學生走遠,他準備去找找最近的校門,腳蹬劃到最高處,忽然看到一百米外的樓門口站著個認識的人。
關容在抽菸。
他穿著一件寬鬆的外套,垂著頭站在路燈下,只是依然避開了明亮的光圈。一點火星在他指尖明滅。
樓門裡有人在喊他,於是那火星最後亮了一瞬,終於熄在暗處的垃圾桶頂上。
關容轉身進了樓門。陳越持抬頭數了一下那棟樓,一共五層。
他又在原地待了一會兒,直到身上覺出冷。樹木茂盛的地方,寒意總是來得比寬闊處要早。
剛剛出校門,簡訊提示音來了。陳越持擔心是店裡來的消息,停在路邊立馬掏出手機,是許久沒有聯繫的關容。簡訊上說:「剛才看到一個人很像你。」
陳越持回覆:「您是在哪裡看到的?」
好半天沒有動靜,陳越持正想把手機裝進書包,簡訊又來了:「你回頭。」
陳越持轉頭看到了關容。
「您怎麼在這裡?」陳越持問。
關容答得很自然:「接了個工作。」
陳越持點點頭,關容沒反問他為什麼也在這裡,問的是:「有空嗎?」
「有的。」陳越持說。
「能陪我喝一杯嗎?」關容把手插進外套兜。
「啊?」陳越持騎在自行車上愣住。
關容帶陳越持去了一家小酒館,離下沉廣場有一段距離。這段距離讓陳越持覺得安心。
落座之後陳越持在追究自己的心態,一時沒注意到關容問了什麼。酒館的侍者端上酒來,陳越持才猜關容問的應該是「能不能喝」。
「我請客。」關容說,說得並不豪情也不霸道,就是一句簡簡單單的交代。他並不在意陳越持的反應,話說完就仰頭飲下一杯龍舌蘭。
酒館裡有支小樂隊,雖然不像迪廳那麼吵,總歸是沒辦法小聲說話。陳越持從樂隊那裡收回目光,看到關容形容懶散地坐著,一手搭在沙發靠背上,一手拿著杯子。正在看他。
陳越持有點疑惑地回看過去。關容笑笑,移開目光。
陳越持長這麼大幾乎沒喝過酒,關容推過來一杯,他抿了一口,只覺得又烈又苦。關容笑著不說話,看他喝了,抬手在他杯子上撞一下,一整杯一飲而盡。
縱觀整個酒館,兩個人這邊應該是全場最安靜的卡座。關容是不想說話,陳越持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為什麼要喝酒?他心裡有什麼事過不去嗎?能不能開口請他幫忙?應該怎麼開口呢?可是這種時候,至少今晚,也許不該開口。
陳越持亂七八糟地想。看關容的架勢,找他來可能是因為今晚一定會喝醉。他由此推斷,關容找誰喝酒其實都一樣,只是正好碰到他。
「你說是我們相見恨晚
我說為了愛你不夠勇敢
我不奢求永遠 永遠太遙遠
卻陷在愛的深淵」
喝掉半打龍舌蘭和一杯野格,關容轉過頭來說了句什麼。
台上歌手正唱到高/潮,陳越持沒聽清關容的話,往他旁邊傾身。關容附在他耳邊問:「你來下沉廣場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