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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以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為目標的。”川島的聲音透著一股自信,“精市,這次的全國大賽,你也要加油。”
“嗯,我會。”
之後沒有了聲音,櫻井敲了敲提著熱水壺變得有些酸痛的手,嘴角也上揚成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打算進去,卻又是被川島的話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
她問的是......
“那個二年級女生,櫻井由奈,你們在一起了嗎?”
一股顫慄從腳底升起,櫻井心懷忐忑地靠在門邊,期待著幸村精市的回答。一分一秒,時間在流逝,但她卻始終沒有聽到他的任何聲音。
“她還沒向你表明心意嗎?”川島繼續問道,“還是她已經告白,被你拒絕了?”
“我並不關心這個。”良久,幸村的聲音清澈貫耳,帶著一點疏離,“與全國大賽無關的人和事,我並不想花太多精力。”
顫慄變成了寒慄,一種美好幻想被打破回到淒冷現實的感覺,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全身上下唯一清晰的,就是左胸口那裡狠狠傳出的一陣悶痛。當川島千夏走出病房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原來站了這麼久。
川島並沒有跟她打一聲招呼,也沒有表現出被人偷聽牆角時該有的憤怒,她只是往後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幸村的視線正好可以觸及到門外那個目光狼狽的少女身上。一眼過後,川島瀟灑地邁步離開。
轉過身深深吸了一口氣,櫻井才把眼淚生生給逼回眼眶。走進病房,關上門,揚起了一個她感覺還算自然的微笑。她把熱水壺放在床頭櫃邊,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她看不清幸村此刻的表情,也沒勇氣正視。
放在床邊的漫畫書掉落下來,她把它撿起,放好在他枕邊,整個動作下來,她的手一直僵硬著,還有少年疏遠淡漠的聲音,仿佛還在耳側迴響著。
拼了命地想掩飾這一切所帶來的尷尬和窘迫,她拿過果籃里的那把小刀,笑著說:“我給學長削個蘋果吃吧。”
櫻井左手拿蘋果,右手拿刀,手法其實很不純熟,但她削得認真仔細。
“學長心裡,只有全國大賽吧。”她的聲音,輕輕的,很緩慢,“我聽別人說,蘋果皮一口氣削到底,可以實現一個願望,那我的願望,就祝立海大拿到全國大賽的優勝。”
蘋果皮這麼削下來,一直很順利,直到她割傷手指之後。果皮最終還是在三分之二的地方乾脆地斷開,啪地掉在地上。刀刃上有鮮紅的血,透明的淚珠噼里啪啦地落在刀刃之上,發出了清泠的聲音。
究竟是為了什麼在落淚,痛是一定的,但也許,還有其他。
床頭櫃的抽屜被打開,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攜著一瓶藥水和一枚創可貼,遞到她面前,伴隨著少年好聽的聲音響在耳際,“擦藥吧。”
“斷了。”她自顧喃喃說著,又哭又笑的讓人覺得彆扭,“果然還是太笨了啊,連個蘋果都削不好。”
說著把蘋果和刀往籃子裡一放,想要在情緒崩塌之前,逃到沒有幸村精市的地方。因為切原說,部長不喜歡只會哭鼻子的女生。
沒有解釋,也沒有看他,櫻井由奈只是埋頭衝出病房。關門的時候,她側目看到了站在病房左側的本該已經走人的川島千夏,她靠著牆,從上到下把眼前這個倉惶的自己打量了一遍,“怎麼,已經沒辦法和精市單獨待在一起了?”
櫻井聽不出她的話是否帶著一絲嘲諷,她的眼神很平靜,如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瀾。
“跟我過來。”
櫻井看著那個高挑前行的背影,沉默地隨上了腳步。
醫院裡有一棵很大的松柏樹,枝繁葉茂,綠蔭蔥蔥一片,是炎夏避熱的好去處,樹下有一張不算短的竹椅子,川島和櫻井在這裡坐下。
“過去的時間,我一直在愛精市,勝過自己。”話有些老套,卻滿載她的心意。
之後的川島千夏並沒有再跟她說什麼,事實上她也不需要跟她交待自己如何深戀著幸村精市的心情。
櫻井覺得自己一定不會忘記這個傍晚,川島目光平和地看著不遠處正在踢球玩耍的小男孩,緩緩說道:“要站在精市身邊,是很累的,如果你不想放棄,那你就得有所準備。”
她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這就是川島對自己和幸村的祝福,再平靜無波的口吻,她也能從那雙眼眸里捕捉到一絲不甘願。
“這並不表示你一定能和精市在一起。”果然,川島轉過了頭,有些不以為然,“不過,自己的心意,還是讓對方知道最好。”
有些話,錯過了一時,你永遠不知道會不會就此錯過一生。
“謝謝學姐。”櫻井從椅子上站起身,僵硬的腳有些發麻,她蹬了蹬腿,飛快地往回跑。
Time can heal all wounds 。
狂奔而去的背影讓川島突然想到了這句話,這是她在巴黎聖母院前聽到的一句話。
時間能治癒一切傷痛,雖然失去精市的痛在午夜夢回之時依舊那麼顯然,但是時間就是良藥,不管這劑藥有多苦。
櫻井由奈跑回5號病房的時候,帶著十分急促的喘息聲。
那瓶藥水和那枚創可貼還在那裡放著,她幾乎都快要忘了手指的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