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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開著暖氣,即使脫下了帽子,解開了圍巾,褪下了外套也不覺得冷。少年的視線就這麼定格在書桌的一角落,那裡擺著一個藍色格紋的紙盒。
打開紙盒,少年把一沓信從包里拿出來,放進去。
估量了下整個紙盒子還僅剩著的空間,想著看來要換個新的了,再這樣下去,馬上就會堆不下了。
筆記本電腦里還暫停著一部很老的英國老片子,少年點了繼續播放。
攤開了一張嶄新的信紙,鋼筆也填充滿了墨水,他左手輕輕按著信紙,右手握著筆開始在紙上寫字。刷刷入耳的聲音伴著老片子裡男女主滄桑淒涼的聲音,讓少年的心感覺到了別樣的沉重。
少年寫得一手的好字,筆鋒十足,蒼勁有力,還有一點老成。
終於填滿了整片空白,少年打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新的信封。
裝好信望了望外面的天空,是灰藍色的。然後那鐫刻在心的眉眼便又再一次地浮現在腦海裡面了。
這樣就可以了,爸爸。
☆、第二十九章、執著
冬去春來,時光悄然地滑過一年四季,就像指縫間的流沙,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在這樣的時光流速中,初中生網球全國大會的日子到來了。
那天崎原市江捧著相機,在高橋達一的要求下仔仔細細地記錄了立海大附屬中一路輝煌的片刻。
那是一場十分盛大的開幕儀式,崎原市江站在看台那裡,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小藏。他穿著四天寶寺的網球部隊服,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仍舊是一副鎮定凜然的模樣。身旁同社的一個後輩俯視著整片球場,不停地蹭著她的胳膊,看上去無比激動興奮的模樣。
比賽的幾天,立海大贏得很順暢。幸村優紀和高木晴子也站在看台的最前面,拼了命地喊叫助威。崎原市江就站在她們身邊,攝入下那一個個自信滿滿的活躍身影。但她始終覺得心痒痒的,於是她偷閒溜到了隔壁的場地,看到了跡部景吾的一場比賽。
那真是一場讓她極為震撼的比賽。
她還記得那時候看台上的叫喊聲絡繹不絕,就好似要震破鼓膜那般清脆響亮,直直地往天際線延續過去。有一群很瘋狂的女生,她們扒在看台的邊緣,吶喊著,盡全力在吶喊著。人聲沸騰,就像一席又一席的熱浪兇猛地翻湧過來,怎樣都抵擋不住,完完全全地將對手的氣勢給比了下去。
然後球場裡走進了一個少年,黝黑如墨般的眼瞳,灰紫色的短髮,發尾微微翹起。他就直挺挺地站在球場的一邊,右手插著褲袋,攜了一把淺灰色的網球拍,眼底的自負昭然若揭。
少年伸直了左臂,一個響指,滿場的喧鬧竟一瞬就變得鴉雀無聲,沉寂又沉寂,似乎每個人都探長了脖子等著眼前少年的下一個指示。
那一刻的陽光仿佛全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優雅和高貴,被襯托得淋漓盡致。崎原市江仔細地睜了睜眼,就看到了少年右眼角下那一顆淚痣。
那就是跡部景吾,存在感像帝王一樣強烈的少年,他正在用那雙張狂又倨傲的眼睛睨看著球場另一面的對手。
然而那場比賽的最後,連破對手絕招的跡部景吾卻以7-6的比分輸掉了比賽。
崎原市江記得那場比賽實在是很長,長到黃昏線都開始漸漸地逼近了。
*
還有一場讓人印象深刻的單打三對決。
那天還是個晴日,高木晴子不知什麼時候從後援團里抽出身來,禮貌地擠開了兩個人,硬是到了崎原市江的身邊。
“市江,你有沒有看到真田學長的眼神。”她蹭了蹭崎原市江的身體,後者放下了相機。
真田弦一郎依舊戴著那頂黑帽子,向下的帽檐遮擋住了他一半的眉毛,阻隔了些許的陽光,所以那陽光就在他眼部落下了一片陰影。他把眉頭蹙得很緊,沒有片刻的鬆懈,眼瞳里映照進了日光的光芒,更加犀利和鋒銳。
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著球網對面的那個人——青春學園網球部部長,手冢國光。
“有點可怕。”高木晴子渾身都打了一個顫慄,“還是第一次看到真田學長這麼強烈銳利的眼神呢。”
“或許,對方是真田學長視為真正對手的人吧。”崎原市江頓了頓才說。
手冢國光,她還是知道一些傳聞的。不容小覷的少年,有著連職業隊都看好的精湛技藝,或許只是簡單地提個名字都能讓人望聞卻步。而這個少年為了球隊的勝利,偉大到曾經決意放棄自己的一隻手臂。
在某種程度上,崎原市江覺得他和真田弦一郎有一點相似。這種人絕對不容許自己鬆懈,為了達到給自己定下的過高目標,一定會付出讓人難以置信的努力。說這是逞強也好,自信也好,大概皆是出自於對網球的那種執著。
比賽第一局,真田弦一郎就使出了自己的絕招,向對手逼迫而去。
“真是少見。”高木晴子感概著,“這麼快就用了絕招,也許真田學長想一口氣儘快地決出勝負吧,不過對方是手冢國光呢,應該沒有這麼容易。”
崎原市江拿起相機,拍下了賽場的照片。
進攻,防守。防守,進攻。
那顆跳躍著的黃色小球,徘徊在球場的兩邊,來來回回,周而復始。對決的兩人各自占據著球場的一邊,無比肆意又瘋狂地揮灑著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