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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爸爸。”櫻井應了一聲,碗裡的東西一瞬間變得更加索然無味。
把書包往床上一扔,櫻井似乎被抽乾了全身的力氣,軟綿綿地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暖黃色的光暈之下,她想起了幸村精市的臉,精緻溫雅的少年,站在陽光下卻比陽光還要閃耀的少年,她喜歡了快八年的少年。
夜深人靜這刻,心底的壓抑就像爆發的洪流,熱意漸漸溢滿了整個眼眶。
她捨不得,真的,很難捨得。
父親工作調動,即將離開神奈川,搬去千葉。櫻井由奈覺得這場別離真的太過突然了,突然得讓她不知所措。
手機震了兩震,是中谷她們發過來的信息,是在告訴她某某學校的某某人帥得有多驚天地泣鬼神。
櫻井由奈把手機放到枕頭邊,然後從床頭櫃裡拿出鑰匙,打開了書桌那裡上鎖的抽屜。最底層的那本日記本居然蒙上了一層灰,靜靜地躺在那兒,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東西。櫻井拿起日記本,輕輕地憚去灰塵,翻開日記那一瞬,仿佛初遇幸村精市的那個夏天,就在眼前。
一把網球拍,一個網球,一條頭帶,一雙YONEX球鞋,那個小男孩每天在小區花園的角落那裡練習揮拍,練得大汗涔涔,然後喝了幾口礦泉水,剩下的水澆得自己滿頭都是,緊接著頭仰天,笑得很爽朗,很大聲。
這就是八歲那年的他,她從家中的陽台看下去,正好能看見。
櫻井由奈還記得,八歲的幸村精市,跟她一樣高。
從回憶里走出來的時候,日記本已經不覺中被她翻到底了。對幸村精市的心意,從八年前直到現在,全都在這本日記里,還有那張視若珍寶的......
照片呢?
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倒著日記本晃了幾遍,然後又仔仔細細地翻找了一遍抽屜,本該夾在日記本里的照片,卻消失得毫無影蹤,居然讓她無跡可尋。
眼眸里有著極易覺察的慌亂和無措,如果看不到幸村精市,以後她可觀望依仗的,唯有那張相片了吧。
蹲在床邊咬著下唇靜默了大半晌的少女,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連鞋子都來不及換,直接踩著房間裡的拖鞋,蹬蹬蹬地往樓下跑,一直跑到電話旁邊。
對,一定是這樣的!
她拿起聽筒,撥了一個曾經記下的號碼。
“你好,我是幸村優紀。”
“幸村學姐,我是櫻井由奈。”
掐斷電話,櫻井立刻跑出了家門,在路口等了一分鐘,就打到了計程車。司機是個中年男子,很熱情,微笑著問她去哪裡,她坐進了副駕的位置,關上門說道:“XX路XX巷XX號。”
XX路XX巷XX號,幸村宅。
*
櫻井由奈離開神奈川的那天,下了第一場雪。
冬季里的第一場雪,讓立海大幾乎全部的學生都異常地興奮,他們可以在課休的時候冒著嚴寒互相打雪仗,或者三五湊在一起到草地上去堆雪人。這種屬於孩子氣的快樂,只有他們自己可以理解。
也就是那天,市江站在地鐵站,哭得稀里嘩啦。
那天的櫻井由奈,穿了一件白色的呢外套,圍著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托著粉紅色的行李箱,漫天的大雪之下,讓人看不清神情。
在市江的記憶里,那個精緻的女孩,把行李箱抓得很緊,很仔細地看,才能看到她眼底淡淡的悲哀,為她送行的幾個人,唯獨少了她最在意的那個。
“精市他和弦一郎在網球社,有事要討論。”柳蓮二說。
切原紅了眼眶,過去緊緊地握住她的一雙手,拍了拍她的頭,“不管你在哪裡,都是我切原赤也的朋友。”
櫻井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切原,好好找個良師惡補一下英語吧,希望下次見面的時候,不要繼續被我嘲笑。”
切原連跟她鬥嘴的力氣都沒有,他抹了一把眼睛,默然地走到另一邊去。
“記得要跟我們常常聯繫。”市江使了很大的勁,用力地抱了她一下。
其實櫻井由奈昨天夜裡大哭過一場,那場哭泣好像讓她的眼淚流盡了一般,她看到眼前少女這般不舍的模樣明明也像憋住了一口氣那樣難受,可她卻愣是掉不下一滴眼淚。
拍了拍少女微抖聳的肩頭,櫻井笑了笑,把她輕搡回柳蓮二的臂彎之下,少女抹著眼淚,一臉迷茫。
“傻女孩,一定要好好幸福哦。”她幫她擦眼淚,然後這樣說。
櫻井由奈有些沉默地轉過身,眼角有一抹落寞和歆羨。父母還在前面等她,他們站在一起,攜手在一把傘下。最後往出口那邊看了一眼,那一眼足夠讓她死了心。
他果然,不會來了。
寒風吹來的儘是一些無奈的離愁,迎面來的風雪,吹得她睜不開眼睛。身後還有隱隱入耳的抽泣聲,她扯了扯圍巾,覺得有點窒息。
不過還是再見了。
再見了,我愛了八年時光的少年,幸村精市。
*
崎原市江事後問過柳蓮二,她問:“蓮二,幸村學長真的一點都不喜歡由奈嗎?”
“我並不知道精市是怎麼想的。”柳坦誠,為她拂去了落在肩頭的雪花。
市江點點頭,覺得惋惜。
柳蓮二一下就讀出了她的小心思,“他們之間也許有我們所不知道的事。”緊握住她手,才說:“什麼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