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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餘的愛好。”
“那哲也一定打得很好吧。”
她用那麼輕柔甚至帶著一點哄孩子的語氣跟他說著話,他還是個國小的孩子,在她眼裡,儼然就是一個需要別人去照顧去誘哄去誇讚的男孩。
但這對鈴木哲也似乎並不受用。
黑色的皮箱子正安安穩穩地停置在他的腳邊,拉杆被拉到最長,他的手輕輕地搭在上面,手指敲擊了兩下,他才轉過頭說:“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你就是小孩子,小屁孩!
當然,在心中立刻浮現出的吶喊,她並沒有說出來,而是看著少年漫不經心地側過頭去,手指依舊在皮箱子的拉杆上不停敲擊。
呼,人小鬼大!
她打算不再開口自找沒趣。
當餘暉都漸漸黯淡下來的時候,圍繞著機場的那片暮色也消散了很多。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機場裡上演著那些悲歡離合,出口那裡,還是有人托著行李箱拎著公文包或進或出,機場深處有哭聲,也有笑聲。
只是,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化的時候,居然會沒有一輛計程車出現在視線里。
“我說,我們怎麼回家?”他的眸子鎖住她,向她詢問著。
“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車子。”她瞳孔轉動,往四周看了看,“或者我們去前面的路口等一等?”
“這種事不是早就應該有準備的嗎?”
他又轉回了頭,神色難測,說不清是無奈還是無語,或者兩樣都有。
她莫名覺得有點想打人,但拳頭握了握,嘴唇搖了搖,最終還是沒有發作,也不可能發作。
旁邊在等車子的人人也不少,目光迥然然地盯著路口,就像野獸在盯著令它垂涎三尺的獵物一樣。當有一輛計程車躍進眼帘的時候,崎原市江幾乎抬腿就跑,用她運動會上百米的速度一下子竄到了車邊,窗戶是搖下來的,她立刻給司機報了蓮二家的地址,向鈴木哲也示了意,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而鈴木在後備箱放好了行囊,才鑽進車裡。他也在後面坐著,在車子裡凝望著外面的一切,引擎聲響,車子啟動,愈行愈遠,那個寬敞雄偉的機場正在一點點地縮小,直到完全看不見。
她卻明明看到,少年的眼睛裡,一直帶著一些不可名狀的悲切和感傷。這種眼神,又似乎太過成熟,太讓人出乎意料。
“嘿,你手機上的那款遊戲,需要我幫你通關嗎?”
在她可以說毫無禮貌地盯著他看時,他卻突然要上了車窗,然後轉過頭來,眨了眨他那雙明亮的眼睛,這樣問她。在如此猝不及防的狀態之下,她倒是有些心虛,手不覺伸進口袋掏了掏,卻愣是掏出了一支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額。
想要收回去,他卻先一步從她手中搶過,“我正好喜歡草莓味,別浪費。”他剝開糖紙,把糖塞進嘴裡。
市江摸到了手機,遞過去給他。
少年叼著棒棒糖,手指嫻熟地在屏幕上操作著,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
她沒忍住問:“你玩過嗎?”
他微微點頭,說:“我早就通關了。”
車裡還算安靜,只有司機小聲放著廣播的聲音,廣播裡是一個女聲,細細柔柔的還挺好聽的。
鈴木那邊的窗戶沒有被他完全關上,還留出了一條細縫。那風就從那細縫裡吹進來,並不大,只是微微吹散了少年額前亞麻色的碎發。他低著頭,似乎專心致志,他的睫毛跟柳蓮二的一樣長。
如果不是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或許他還能有興致觀賞她此刻眼中美景里的哪個安靜美少年更加久一點。
但,他連眼睛都沒有抬,輕啟唇角,字字句句也許無心隨意,在她聽來卻儘是嘲諷和譏笑,“在美國,這是個連小學三年級都能在一天內通關的玩意兒。”
這難道不是赤.裸.裸的嘲笑麼?
“你的意思是,我連國三的弟弟妹妹都不如?”她咬牙切齒地說著,一字一句就像是從牙縫裡硬生生地擠出來,那麼艱難。
“不是這個意思哦。”這次他暫停了遊戲,抬了眼睛,那裡面隱藏了一些嬉笑,“我還是建議崎原姐多去玩玩類似於密室脫逃的遊戲,能鍛鍊腦力的。”
她突然覺得自己被噎住,像是有人掐著她的脖子,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把頭轉到另一邊,懶得再看他。
透過玻璃車窗,她看到冬日裡蔓延得異常快速的黑夜,那些黯淡無光的氣息,似乎馬上就要把整個天空都吞噬掉了。那些餘暉,一眨眼的功夫,幾乎寥寥無幾,只有微弱的殘光,卻也正在被濃重得化不開的黑暗顏色追趕著。
冬天的夜晚降臨得總是很快,今天的夜晚,又快來了。
最後,在將近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里,那款遊戲真的被他順利通關了,少年舉著手機,對著她笑得太過得意。那一口亮白的牙齒就像是被漂白劑染過的一樣,那白皙和光亮生生地扎進她的眼睛裡,但不可否認,他笑得確實好看。
看到手機屏幕上的“you win”,市江激動得幾乎就要哭出來。突然間卻心潮澎湃一般,莫名地昂揚起了雄赳赳的鬥志,她從少年的手裡接過手機,問道:“剛才你說的密室脫逃遊戲,有什麼推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