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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必還是有些疼痛的,不然他的神情不會是這麼緊繃著的樣子。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注目的視線,真田弦一郎轉頭看過來,對於出現在視野里的少女,顯然感覺到了些許的詫異。然片刻便問道:“你怎麼來了?”
低沉熟悉的聲音入耳,這一刻的幸村優紀,也不知是觸發了哪門子的莫名情緒,只是覺得所有那些無比混亂和混沌的感覺一齊沖向了大腦。連思考都來不及,就衝過去用力地將他懷抱住,聞到那令人安心的氣味時,鼻子又不爭氣地開始酸澀起來。
突如其來的過於親密的擁抱,緊緊貼過來的身子,讓少年整個身軀都僵硬到不行,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一瞬間竟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倒是在一旁倒騰著紗布和藥水的青年醫生正好轉過身來,看到眼前一幕笑了笑,問道:“女朋友吧?”
真田呡了呡嘴,懶得花力氣去解釋,所以沉默著。
“這位小姑娘,我要開始纏紗布咯。”青年醫生這麼說著,語氣就像是在安慰一個要不到糖果的孩子。
幸村優紀挺直了身子,眼圈紅紅的。
“弦一郎,還疼嗎?”
卻是青年醫生彎了彎嘴角,顯然已經把他們確定為了那樣的關係。真田神色嚴肅地盯著青年醫生看了一會兒,才微點頭說:“還好。”
“年輕人,打個網球何必這麼拼,還好沒傷到筋骨,多注意休息。”纏好紗布,青年醫生往幸村優紀的手裡塞了兩瓶藥水,示意他們可以出去了。
真田的嘴依舊緊呡著,似乎並不痛快的樣子。
幸村優紀本想叫輛計程車,但弦一郎堅持自己的腿沒有什麼大礙,還能走路。她當然理解他不甘願淪為需要別人照顧的弱者的情緒,於是兩個人沿著街道慢慢地走。
倒真的如他所說,一路上走得很平緩,不見絲毫勉強的樣子,也許現在是真的沒有那麼痛吧。
兩人很快就從喧鬧的街頭拐進了一條必經的安靜小巷,但是少了方才街邊擾攘的一番喧鬧,對於一路上皆沒有開口的彼此,那份沉寂卻愈發地明顯起來了。幸村優紀和真田一樣沉默著,實在找不出什麼話來打破這份默然。
步行至小巷的第三盞路燈,倒還是真田先開了口,“今天的比賽你沒看完。”
幸村優紀反應了片刻,才點點頭,“我......胃不太舒服,所以很早就回來了。”
“因為胃痛,所以哭了?”
她有些詫異地轉眸,發現真田看了一眼她略紅腫的眼,若有所思。
“啊,真的太痛了,所以哭得好慘。”
真田猶豫了片刻,問道:“那麼應該已經吃過藥了吧?”
幸村優紀噗嗤笑了出來。
真田被這樣突然的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暗自思襯了一遍覺得自己沒有說錯什麼,於是皺皺眉,方才柔和了些許的面部線條又漸漸地僵硬起來。
“怎麼辦,覺得這樣關心著我的弦一郎好可愛。”
“......”真田目不斜視地看著前面,似乎並不打算回答些什麼,但想必只有自己覺察到了,那一掌心的冷汗。
他突然覺得緊張,就像剛才幸村優紀朝他撲過來的那一刻,倘若她再多停留一點時間,一定能感覺到他的慌亂。
然後又是片刻的沉默。真田看見了從牆檐蜿蜒而出的蔓藤,看不出是什麼植物,上面長了幾片嫩綠的新芽。馬上就是春意盎然的季節了,想到宅子裡花草盛放的庭院那般光景,心頭有了一點鬆快的感覺。
“弦一郎。”沉默過後,她叫了他的名字,“打敗手冢國光,讓你覺得很開心嗎?”
“啊。”他絲毫不吝嗇地分享了自己的喜悅,“手冢是被我視為真正對手的人,雖然立海大輸了這次全國大會,但我覺得沒有什麼遺憾。”
“輸......了麼?”
手倏然被輕輕地拉住,雖然用雙手握著,但力道並不重,況且女生的力道也不會強到哪裡去的。那雙手輕輕拽著他運動衫的袖子,於是真田弦一郎疑惑地轉回身去,看到幸村優紀正低著頭,路燈照不清楚她的臉,只有全身那種死寂一樣的悲傷情緒清晰可覺。
“我突然覺得有點可笑。”少女拽著他的衣服,頭依舊未抬,“我所了解的弦一郎,同樣也是別人了解的弦一郎。而別人了解的弦一郎,卻是我所陌生的弦一郎呢。”
這樣的話讓真田有點不明所以,也隱約覺察到一定發生了些什麼。而少女只是緊緊拽住他,頃刻間有溫熱的濕潤流淌下來,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在哭嗎?
意識到這點,真田稍微使了力將自己的手從幸村優紀的雙手中掙脫出來,這樣的動作令她不得不將頭抬起來,然後他果然看到了一張被熱淚侵潤著的臉。
“你怎麼了?”他問。
印象里幸村優紀很少會在他面前掉眼淚,平日裡總是淡定自若的樣子,似乎發生了再不好的事,也只會笑著最終過去,如今這樣一反常態的模樣,倒真讓真田有點手足無措了。
“今天的眼淚怎麼總是控制不住。”她胡亂地在臉上擦了幾下,又有熱意從眼眶裡湧出來。
幸村優紀也不知道眼淚怎麼就像開了閘門的洪水就這麼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了,但她就是覺得難過,就是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