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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夢打圓場道:
“雪帝,其實之前在你沉睡時,雨浩身上也發生了不少事,等這幾天阿冰她一一告訴你了,我們再一起討論也不遲啊。”
雪女聽到他對冰帝的親暱稱呼,眸間微微一凝,卻緩緩搖頭:
“我雖然沉睡,卻依舊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這本就是獨屬於冰天雪女的天賦技能。”她撥了撥自己的長髮,抬眼望向霍雨浩: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問一下,沒有別的意思。其實帝天所說不無道理,況且,我固然想得到軀體,重回巔峰,但也還沒有喪心病狂到想讓你去當主神炮灰的地步。”
霍雨浩不知道接什麼話,好在雪女並沒在意,而是自顧自地說下去:
“獸神修為登峰造極,壽數已近永生。他既與你情投意合,你為何不讓他將永恆的生命與你共享。”
“......”
聽她這麼說,霍雨浩不免有些本能的排斥。也許因為是童年的悲慘遭遇,他根本在潛意識裡就不想依靠任何人,無論對方本身是否樂意。不過他並沒有明說,而是說:
“可是這只是我的壽命延長了,並不能幫你們重鑄身體。”
雪女說:
“話雖然這麼說,但活得久了,場面總能比別人見得多些,機會也總是會多一點的。”
冰帝忽然悶悶地開口:
“其實我們這樣呆著,也不是不行......雖然不再能號令四方,也不再威風八面,但不管怎樣,我們三個總還一直呆在一起。如果哪一天真的回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適應那裡你死我活的血腥爭鬥。”
此話一出,不僅是雪女,就連天夢都相當驚訝地看向她。
雖然一直以可愛少女的面貌示人,但冰碧帝皇蠍絕非良善之輩,甚至可以說和良善扯不上半分關係。她一向是極北圈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曾經以一己之力血洗冰山靈狐一族,只因他們的族長某日有眼不識泰山,擋了她的去路,還出言調戲了她幾句。
冰山靈狐攻擊力低,但在極北圈中一向有著通靈的名聲,因此其他族群總在無形之中避讓三分,誰知夜路走多了,他們竟撞上冰帝這樣一個根本不把任何鬼神之說放在眼裡的刺頭。那一夜後,極北群山間的狐族哀嚎七日不散,刺鼻腥味數月不絕。
可如今,這樣心狠手辣做事做絕的人,卻說厭倦了你死我活的爭鬥。
雪女卻沒有被打動:
“不管怎麼樣,有屬於自己的身體還是好的。”
冰帝說:
“有身體倒不難,可是我們能恢復從前的力量嗎?不可能的,就算能勉強恢復一些,也做不到全盛。我們結的仇家太多也太強了,只要不是全盛,他們就照樣能糾集起來把我們挫骨揚灰。於其日後後悔,不如現在就安心呆在這裡。”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正好讓霍雨浩置身事外,落得清閒,但他感到良心不安。
不管怎麼說,只因為自己的私心就背棄原來的承諾,讓她們無論如何都不得不割捨自由或是修為,就算她們自己心甘情願,可又讓霍雨浩怎麼過得了心中這一個坎?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伸手壓在臉上,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活活炸開。
天夢忽然插嘴:
“前些日子,獸神來過這裡。”
“......?”
二女的爭吵聲頓時一停,一下安靜得嚇人,卻又於無聲中暗含了期待。只有霍雨浩冷不防聽他這麼說,心裡湧起一陣不祥預感。
可接下來的話,他再也聽不懂了。
三人轉用獸語交流。二女的表情從暗含著期待的平靜,變成毫不掩飾的震驚,到了最後,又轉變為一種難以言說的微妙表情。
而天夢一直相當鎮定。等三人說完話,他才改回斗羅大陸通用語:
“抱歉雨浩,獸神特意囑咐不能讓你知道。”
霍雨浩僵硬地點了點頭。一顆心吊的七上八下,起起伏伏,不知不覺中,卻已經痛到麻木了。
那個從來都只為他著想,卻不為自己考慮半分的傢伙......不會做出什麼傻事吧?
***
核心圈依然靜謐。
生命之水旁,碧姬早已跪得周身麻木,厚重繁複的裙裾染上了清晨林間的霧氣,暈出點點濕意。然而那弘碧綠的湖水依然寂靜無波,只有那滿溢著的濃郁生命氣息一如往昔。
直到一陣似有若無的龍族氣息向這邊飛快靠近。
帝天???可是,他不是在湖裡修養嗎?
碧姬猛地就想站起來,可跪了數十日的軀體根本支撐得住這突如其來的劇烈動作,她踉蹌一下,手撐著地,這才有些勉強地站了起來。
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主上,而是一個相當俊秀的青年,有著海一樣溫柔的雙眼。
是霍雨浩,那個輕而易舉就改變了一切的人,是那個輕而易舉就奪取她畢生所求之人的人。
碧姬第一次正眼打量他,隨即便震驚地發現了青年脖子上懸掛的那枚不起眼的墜子。
龍之逆鱗,觸之者死。可如今,他竟連最珍貴的東西,都毫不保留地交給他了。
難怪他有他的氣息。
碧姬有些狼狽地將目光從眼前青年的身上移開。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落下淚來。她終於知道,自己徹徹底底地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