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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倒是沒有,不過明天有很重要的事。”
紅髮少年道:
“星斗離這兒近,來回也不過就一炷香時間,明天之前你肯定回得來。”
霍雨浩道:
“可是......”
紅髮少年不耐道:
“你究竟還有什麼事?”
不得不說,魂獸中像碧姬那樣能沉得住氣的實在不多,絕大多數都是一點就炸的暴脾氣。
霍雨浩慢慢地擠出一句話:
“我固然想去星斗做客的,只是眼下卻有位客人——他遠道而來,我若扭頭就走,也不是待客之道,你說是吧?”
少年一驚,冥冥之中也同樣感到氣機牽引,立時便向西邊望去。
他這是幾萬年在叢林裡腥風血雨中歷煉出來的本能了,雖然比起霍雨浩的精神探測還是慢了一瞬,但這敏銳的感知卻並不是憑藉武魂,而是靠直覺。
沿著少年的目光望去,學院的西側倒也平靜得很,並無什麼異樣,甚至間或能聽見一兩聲鳥啼。那兒遠離海神湖,離二十號教學樓倒是很近——學生們都習慣把那棟樓叫做西教。
西教樓下同樣栽了一片密密的樹,不過卻是新近栽的,樹冠還不很大。從海神湖走去西教的路以鵝卵石鋪就,細細窄窄,兩側還伴有花圃,很有情調。只是不知何時——幾乎就在人睫毛交錯那一眨眼的功夫間,一道影子已出現在某株不起眼的樹的一側。
這人懶洋洋地倚在樹幹上,一張臉大半都罩在垂得極低的灰色寬大帽檐下,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莫名讓人感覺他的相貌必然會相當精緻。
灰袍人低聲道:
“先前你說你叫貝貝,只是一名普通新兵,我信了;後來我在路上碰到你,你說你是我們的聖子,我想了想,還是信了,你卻跑了;現在我找你找到這兒來,卻發現......”
他頓了頓,似笑非笑續道:
“卻發現你既不是貝貝,也不是聖子,這兒的人都說你叫霍雨浩。你騙了我三次,常言道事不過三,現在你總該對我有個解釋吧?”
他的聲音很冷,卻並不同於極致之冰那種純粹的寒冷,而是帶了幾分陰柔,涼涼的,竟有些空靈的味道,仿佛撓得人心裡都痒痒的。
這帶了邪氣的神秘竟也是他身上最迷人的地方。
一個有著極致魅力的男人。
霍雨浩道:
“慢著,聽你所說,我何時騙你三次了?兩次而已。”
那人輕笑道:
“第三次嘛......是我猜的。”他伸手拉了拉帽檐,似乎是覺得有點熱,但最終還是放下手,“不過你最好別讓我給猜中了,不然,”他欲言又止,環顧四周,似乎將視線落在了紅髮少年身上,又似乎根本什麼都沒看,似乎這天地間的一切他都並不放在眼裡。
“不然等到你再騙我第三次的時候,我可就要把帳好好算算了......”
這最後一句話調子被拉得很長,聽上去便極其像是為了離場而做準備的。果然,下一瞬再看向那株樹下,哪還又有什麼人影?那人行蹤如此飄忽不定,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霍雨浩臆想出來的。
霍雨浩喃喃道:
“這人好可怕的實力,只怕我先前還是低估了他。又或許,他同樣也騙過我。可他到底是誰?”
紅髮少年撓了撓一頭亂髮,同樣十分不解:
“他辛辛苦苦跑一趟,難道就是為了說上這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不成?通常來說,本事越大,責任越大,這種人理應很忙,怎麼會這麼無聊。”
他所說的也正是霍雨浩的疑惑之處。只是這個問題他還沒想出個頭緒,紅髮少年就已猛地把他的手一拉,道:
“別想了,現在你人也見了,也忙完了,就快隨我走吧,我們已耽擱許久了。”
少年的掌心熾熱且粗糙,竟然有種和狗狗爪子上的肉墊般相類似的觸感,握起來特別舒服。可一想到即將見到帝天,霍雨浩竟有些莫名的膽怯。
秋水應該已經消失了,而帝天必然也已經忘記了他們之間種種。
不對,他或許還能記得傳靈那一段,因為他們那時候便是以正常身份相遇的,這不干秋水什麼事。
對,這次帝天找他肯定就是為了傳靈的事。
他心裡百感交集,任由赤王拉著他騰空而起,就那麼憑空一頭沖向了星斗的方向。
按理說只有鳥類魂獸才能飛,而沒有鳥類武魂的魂師即便到了封號斗羅境界也很難長時間高速飛行,但魂獸果然有自己的一套秘法,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飛行。
霍雨浩慢悠悠地往下看。
森林很靜,除了樹的枝幹在隨著微風輕輕擺動之外,竟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聲音,連鳥啼聲都聽不見。
星斗的歷史何止百年千年,即使是海神湖邊的蒼翠巨樹,和這裡仿佛遮天蔽日的樹木比起來也只好暗叫一聲慚愧。古往今來,這裡孕育了無數生靈,見證了無數殺孽與成長,自大陸成型、鴻蒙初辟的那一天,星斗便已出現在這裡,即使生命漫長如帝天,也不過是這森林看著長大的一條小小龍而已。
偏偏星斗的空氣中魂力濃度還如此高,真是不能不說是造化之所鍾。
赤王的速度極快,一起一落如流星趕月。霍雨浩很快發現他並不是真正在離地飛行,而是在跳,距離相當驚人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