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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隱約記得花姑為報安幼輿的恩情付出了很多,最後也沒有在一起。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看向花姑,卻見花姑神情微動,吃驚道:
“安公子……五年前可否去過華山?”
安幼輿也是驚異:“五年前是去過華山求學。姑娘怎會知道?莫非你我曾見過?”
“是否從獵人手中解救過一匹獐子?”
“是的。”安幼輿更加驚奇,“我見那獐子受了傷,瞧著可憐便買下放生了。可那時周圍並無他人,姑娘究竟是如何得知?”
花姑激動地說:“那就是我爹啊!”
戚芸看著安幼輿的眼神從驚奇轉到迷惑,又從迷惑轉到驚奇,甚至開始結巴:
“爹?姑娘你……是妖?”
消化速度挺快。戚芸滿意地點點頭,剛才回憶起安幼輿似乎就是喜歡放生動物,希望他不會被嚇到。
但他顯然就是被嚇到了,這也正常,妖怪在人類眼裡的形象大都是可怖的。
他剛放鬆的身體又緊繃起來,緊張地看看花姑又看看戚芸,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好半天他才勉強開口:
“二位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那個……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就低下頭匆匆轉身離開,走到門口還害怕地回頭看了一眼。
“嘖嘖,膽子太小。”
花姑卻不理會戚芸的嘲笑,緊盯著安幼輿離開的背影道:
“安公子對我有恩,那個女鬼沒吸到他的陽氣,也許不會就此放過他。我必須保護恩公。”
“你這反應倒也在意料之中。”戚芸道,花姑就是活得太直,什麼事情一旦認定就不會輕易放棄,那日面對虎妖如此,現在面對恩情也同樣如此,她相信這個花姑能像原書一樣為了報恩不計代價,死心眼得可惜。
第38章 花姑子(九)
“你的手沒事吧?”戚芸注意到她被劃傷的手臂,詢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疼。”花姑把傷口給她看,皮膚被撕出一個大口子,鮮血正往外滲,染紅了周邊的布料,看著有些嚇人。
戚芸急忙拉著她另外一隻手道:“趕緊回去處理一下吧。”
澤谷的小妖比鳴刑那邊少多了,此時深更半夜,找了好一會才發現一隻在廚房打盹的小妖。
無論在什麼地方,弱肉強食的道理都一樣管用,人間有家財萬貫、榮華富貴的人,也有家徒四壁、衣單食薄的人,妖界也是如此。
初出茅廬或是天資不足的妖怪們如果沒有一個相對安全的棲身之所,很容易被更強的妖欺負,甚至像蛇妖那樣的魔修殘害,因此許多小妖往往選擇投靠那些實力強大而又占據一方的大妖,為他們做事以求保全自己,還能得到一些修煉資源。
戚芸給她簡單包紮了一下,幸好那道傷口只是看著瘮人,其實是皮外傷,並沒有多深。忽然花姑像是想起什麼,一拍腦袋:
“我們剛才應該問清楚點。”
戚芸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對哦,如果他不是第一次被控制的話,惠姝的屍骨可能就是他挖的,轉移到了哪裡他也許會知道。”說完她自己後悔起來,隨後又嚴肅道:
“不好,安公子現在處境很危險。”
“我去找他。”
花姑毫不猶豫地站起來就想走。戚芸沒攔她,安幼輿現在的確有性命之憂,萬一女鬼沒跑遠,她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被吸了陽氣就不好了。但花姑一個妖可能打不過惠姝,沒辦法,自己也得跟去。
安幼輿此時剛回到家裡,經歷了剛才的事,想睡也睡不著,索性點起燈借著火光坐在桌前讀書。
可看了幾行字,內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胸中積鬱的恐懼與不安愈發濃重。
他想起之前幾次出現在他夢中的女子,自稱惠姝,貌美無雙,對他溫柔至極,然而總是愁腸九轉,一雙鳳眼似含千言萬語。
他一開始對此夢境感到十分意外,詢問女子是何人,女子卻顧左右而言他,從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他好奇心日重,終於有一天,女子向他吐露自己的際遇,從出身到吊死歪脖樹,字字泣血,句句誅心,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雖為鬼魅,卻比人更可憐。
“求公子將我的屍骨挖出來埋在村口祠堂下,離開此地,我才能找那男人報仇。”
惠姝哀切地央求道,眼中水霧朦朧,緊咬嘴唇,這弱風扶柳的模樣很難不讓人心生憐惜。
“姑娘,你含冤而死,我可以替你去官府伸冤,可如果我幫你做了這事,等同於害死賈公子。”安幼輿垂眸道:
“在下庸人一個,理學之道參悟尚淺,但也分得清對錯。”
惠姝滿以為自己這番掏心掏肺能打動他,沒想到換了這麼個反應。
她生前遇到的男人,鄰屋屠戶和他兒子、街上當鋪的李老闆、賈家大公子……
哪個不是見了她的臉,聽了她幾句好話就被迷得找不著北,那些人眼裡的欲望她想起就噁心。
可這個書生卻不同,不僅一次也沒有拿那樣的眼神看過她,還如此堅決地拒絕了她的請求。惠姝以為他不過是害怕,就又勸道:
“公子不必擔心,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只想報仇,絕不牽連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