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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懂什麼!憑什麼輕易害人的畜生能好好活著,我卻要放下?”
惠姝冷笑,被仇恨浸染的眼睛早已不復少女的清純,她笑過後語氣卻愈加冰冷:
“有的人生來錦衣玉食,有的人卻要蜷曲在破屋裡挨餓受凍。有的人可以肆意揮霍家財,有的人卻只能賣兒鬻女。那些有錢人,把下人當狗看,在他們眼裡,我這條賤命算得了什麼?!”
老實說,戚芸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魯迅先生說過,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她沒有惠姝那種慘痛的經歷,也自覺無法切身體會惠姝的傷痛。
或者說,她該慶幸自己沒有穿成某個貧苦人家的女兒,儘管這個世界有著一些不同尋常的存在,但封建社會依然是封建社會,女性的地位依然卑如塵埃。
像惠姝這樣的惡鬼是少數,但如她一般遭遇甚至更糟的女子絕不是少數。可是事已至此,戚芸只能勸道:
“我知道你生前是無辜的。可賈家害了你,你又去害無辜之人,這和你恨的人有什麼區別呢?冤冤相報何時了,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吧。”
“少說風涼話!”惠姝又怎麼會聽,惡狠狠地揮動右手,旁邊破敗的木椅啪啦應聲而碎。她眼中滿是的殺意:
“那個畜生欺我辱我,還要憑空污衊我……他空口無憑,可所有人都相信他,為什麼?就因為他是賈家大少爺,我只是一介婢女。”說到這裡惠姝的語氣漸漸平靜下來:
“我的屍骨被束縛在泉眼旁,現在好不容易發現一個能離開的辦法。我不過是想討個公道,有什麼錯?”
戚芸看著惠姝幽怨的眼神,覺得現在跟她說什麼也沒用了,於是打算摸清狀況:
“什麼辦法?”
惠姝揚起嘴角,詭異一笑:“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於是戚芸跟花姑對上眼神,彼此領會:先把她打倒再說。兩妖同時朝惠姝發起攻擊,惠姝不敢正面接下兩次攻擊,身形一閃打算避開,張嘴大喝一聲,口中吐出黑氣直朝她們臉噴。
戚芸直覺這黑氣不是什麼好東西,下意識捂住口鼻,卻見惠姝以極快的速度沖向被扔一邊的男人,大喊道:“她要抓人!”
花姑離男人比較近,立刻反應過來想阻止,可惠姝的速度實在太快,眼看就要抓到男人的衣服,她得急直接用手一擋,“刺啦”,手臂被惠姝的指甲劃開一道大口子。但她另一邊手也沒閒著,擋住惠姝的瞬間放出火術正中她的肩膀。
惠姝的衣服被火一燒冒出黑煙,只能收回手,但旁邊還有戚芸,她在花姑阻擋惠姝的時候就已經沖至身前猛然一腳踹了過來。
惠姝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踢,向後急退,嘭撞到牆上,震得本就破敗的茅草屋落了好些灰。
“可惡。”惠姝意識到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打兩個還太勉強,不甘地看了一眼角落的男人,憤恨地瞪著她們迅速衝出了茅草屋。
花姑和戚芸急忙追出去,她卻像蒸發了似的不見鬼影,她們只好回到屋內察看男人的狀況。
剛剛那腳的力道她自己都有點被嚇到,修行的成果還挺明顯的。
戚芸暗想,以後要加倍努力。她把目光放到躺著的男人身上,惠姝走後他就像斷線木偶一樣忽然倒地,剛才探了探鼻息,還好只是睡過去了。
仔細一看,這男人長得還挺俊俏,書生打扮,是聊齋里典型被女鬼勾引的那種。
“要不要把他弄醒啊?”
花姑猶豫道,就這麼把他扔在這裡似乎不太好。反正他已經不是夢遊狀態,就把他叫醒讓他回去吧。於是戚芸點頭:
“把他弄醒吧。”
她先是輕輕搖了幾下,見他毫無反應,又加大力度,說醒醒的聲音也逐漸拔高,結果還是沒反應。
這睡得也太沉了。就在戚芸想要不要用激烈點的方法時,旁邊的花姑手起掌落,隨著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男人總算有了動靜。
“這樣比較快。”花姑打完不緊不慢地收回手,等著男人睜開眼。戚芸默默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這裡是……”男人慢慢睜開眼,最先感受到臉上一陣火辣,接著就看到自己身邊蹲著兩個女子。他捂著臉坐起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驚訝地問道:
“我怎麼會在這裡?兩位姑娘是何人?”
戚芸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回答道:“這是澤谷內,你被女鬼迷住了才來到這裡。”花姑點頭表示認同。
“女鬼?”男人眼睛倏地瞪大,看向她倆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還情不自禁地往後挪了一點。
“放心,我們不是鬼。”戚芸安慰道,“女鬼已經被我們打跑了,你可以回家了。”
男人見眼前兩位女子不像有惡意,稍稍放下心,但還是奇怪地問道:“我的臉為什麼這麼疼?”
“剛才那個女鬼打的,她還想吸你的陽氣。”戚芸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
“原來如此。”男人恍然大悟,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地上坐著,連忙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對她們拱手感謝:
“在下安幼輿,多謝二位姑娘救命之恩。”
“安公子不必客氣。”戚芸微笑,聽到這名字之後腦海里終於有了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