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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兄修為高深,我遠不能及。你獨身遠遊,恐怕也沒體會過族內的壓力。我在族中……天資最差,無論我怎麼努力修行,始終趕不上兄長們,這兩年甚至連小輩都開始超過我,可我的修為仍毫無突破。”
“於是業障越積越多,長此以往,很有可能變成心魔。”柳易接話。
“正是如此。”
妖也像人類一樣有家族,只是少了許多倫理綱常的限制,妖界向來以實力為尊,即使在家族中是前輩,也照樣會被實力高於自己的小輩瞧不起;
同樣,即使是小輩,也可以通過拳頭來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
而業障則是修行中不可避免的阻礙,越有靈智的生物越容易受到業障的困擾。
其實在修行時沒有誰會不產生業障,只能憑藉心志堅定或修為精進來壓制。
如果業障過重而又無法壓制便會產生心魔,輕則靈氣大傷,重則走火入魔。
但蔡琅嘆一口氣,重新注視柳易,眼裡不復剛才的陰沉:
“柳兄說得對,修行不能一步登天,蜍浚是否存在尚無定論,這業障還得由我自己來消除。”
柳易看他一眼,再看看已空的酒壺,蔡琅會意,招呼小二重新上酒。
其實蔡琅接下來只要靜心閉關,的確可以慢慢壓制業障,一段時間後就能恢復正常。所以他沒多說什麼,忽然微笑道:
“但蔡兄對酒似乎頗有造詣。”
蔡琅拱手謙虛道:“說不上什麼造詣,平時就好這一口,喝得多了有些心得而已。”
柳易看著眼前面目難辨不成人形的魔物,勾起以往回憶,心裡五味雜陳。那個曾經溫良風逸的蔡琅,臨分別前對他說要來西邊修行:
“聽聞西邊崮州靈氣充沛適合修行,還有妖集也在那邊臨謾城舉行,想必對破除業障大有幫助。”
“好,此後重逢,再一起喝酒。”
一別百年,已物是人非。蔡琅終究沒有逃過心魔,但他即使入魔也沒有忘記故人,柳易自然也沒忘。
來到妖集後他就感受到一股壓抑的魔氣,可其中夾雜那絲熟悉的妖氣讓他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猜測。
他不喜歡憑空臆想,和戚芸打聲招呼後便去找魔氣的來源,結果發現那裡有塊地方被下了封魔咒,幾乎一瞬間柳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不過同時他也察覺到封魔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這個封魔咒很強勁,想必封印蔡琅之人實力不凡。可現在有誰想把咒解開,正巧又是在妖集舉行,眾妖匯聚的時候。
柳易想看看是誰妄想控制魔物,於是決定靜觀其變。直到發狂的豺妖出現,他居然能從豺妖身上感知到十分微弱的魔氣,這才出手解決。只是被殺死的豺妖還能行動這件事,就不是柳易所能預料到的了。
“可惜……”
柳易忽然嘆氣,無奈地對變成魔物的蔡琅道:“你還有記憶,說明入魔並不是來源自身,而是逼不得已吧。如果我來得早一些,就能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了。”
一旦入魔,就沒有回頭路。
嘴上嘆可惜,手上卻沒有絲毫懈怠,羅剎扇一轉便化作利刃直衝魔物而去,魔物被攔腰斬斷的瞬間,妖丹也應聲而碎。柳易看著倒地後立刻化為黑土的魔物輕聲道:
“對不起……”
第20章 嬰寧(八)
這一幕戚芸和女狐都看得清清楚楚,戚芸正想過去,卻見身邊狐妖呆呆凝視著魔物化作的黑土喃喃自語:
“他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可以打敗魔……”
“他不是人,是妖。”
戚芸提醒道,可狐妖卻低下頭:“嬰寧會難過的。”
“難過什麼?”
見狐妖不再言語,戚芸瞪她一眼:“你不說我就去問嬰寧。反正她在我們手裡,你也別想跑。”
說完走到柳易身旁,看他也在凝視地上的黑土。戚芸跟著看了看那片東西,實在瞧不出什麼,又發現柳易臉色似乎不怎麼好,略一思考便問道:
“你……不會是認識這魔物吧?”
柳易聽這一問才驚訝地將目光移到她身上:“戚姑娘真是冰雪聰明。”
“謝謝啊,我就是隨口一說。不過下回可以換個詞夸。”戚芸也沒想到一天之內能聽到兩個人誇她聰明。
“你和他的關係可以待會兒再說,但我們得先回嬰寧那邊……”她往狐妖那一瞥,“這母女倆不簡單。”
柳易點頭,手一揮便又將他們帶回先前嬰寧和葛雀所在之地。
就在他們消失的那一刻,不知從何處竄出一個黑影,直衝到黑土面前。
蛇妖咬牙切齒地打量著那片漆黑,又用手捻起一點搓了搓,話里儘是憤懣:
“哪裡跑出來的狐狸,敢壞大人好事……不過還有兩下子。”
剛才的戰鬥他全看在眼裡,柳易竟然輕輕鬆鬆就解決了魔物,實力遠比他想像的深不可測,他不由得升起一股危機感,“這件事必須請示大人。”
嬰寧正小聲啜泣著,豎立的狐耳都低垂下來,可謂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葛雀在一旁抱著腿滿臉黑線,見戚芸終於回來,急忙撲倒她身邊扯著她的袖子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