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我才不會做你這老不死的階下囚!”
這句話一出口,老道就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你偏要說成階下囚,老朽也沒辦法。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便讓你魂飛魄散吧。”
“呃……”前後兩句話語境差好大。
但老道說出手就出手,一道比剛才更強烈的金光閃過,數十張黃符虛浮在惠姝四周,明明看著只是些紙張,對惠姝來說卻是牢不可破的屏障,她一碰到黃符身體就冒出黑煙,並且變得越來越透明。她不斷因為劇痛而發出痛苦的,卻始終不肯放棄。
那副慘狀讓戚芸和花姑都有些不忍直視,安幼輿更是背過了身。
在黃符包圍中的惠姝仿佛一隻撲在蛛網上的蝴蝶,垂死掙扎卻只能等待被一點點蠶食。
為什麼?為什麼寧願承受此等痛苦也不願被收服?戚芸不由得生出這種疑問,但再多疑問都已得不到解答,黃符的金光慢慢黯淡下去,惠姝的身影也終於徹底消散在夜色中。
老道手一揮,那些黃符就飛回他手中,他往囊袋裡隨手一塞,趿拉著那雙破鞋對柳易拱一拱手,道:
“柳老弟,你要我辦的事我已經辦成了,老人家不能久站,這便回去了。”
戚芸很想說你看著也沒那麼老吧,但還是憋住了。安幼輿雖臉色蒼白,卻還是上前兩步,對老道行了一禮:
“拜謝道長救命之恩。”
“不用不用,老朽也是看在柳老弟的面子上才來的,要謝就謝他去。”說完他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轉身就走。
花姑見他臉色不佳,想過去扶,被戚芸牢牢按住:
“你自己都傷著,還想去扶別人?”
然後她對著安幼輿說道:“安公子,你受驚不小,稍後我們就送你回住處。”
安幼輿勉強揚起一個笑容向她道謝:“那就麻煩戚姑娘了。”
接著戚芸為花姑再次包紮了一下,她看著兩臂都包紮上的花姑感嘆:“以後當心點,你這下可真是跳門檻,又傷屁股又傷臉。”
花姑皺眉道:“你這話真怪,我又不是,而且也沒傷到屁股和臉。”
“比喻懂不?”說著她一按花姑肩膀,“好好休息吧,我送安公子回去。”
“我來送吧。”花姑眼睛盯著安幼輿就想站起來。
“不,姑娘剛受了傷,就好生歇息吧。”
“這點傷不打緊,我看著公子回去才安心。”
“姑娘不必如此……”
戚芸:我不應該在這裡,我該在車底。於是她在花姑和安幼輿的推辭聲中默默退場,見柳易還站在門外,想了想步子一動靠近他問:
“你說惠姝為什麼不肯進道長的拘魂葫蘆啊?”
柳易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她自己說了,不想做階下囚。”
“你覺得是嗎?”戚芸反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身死便是消亡,何況她魂魄已散。”他話語間對這件事沒什麼興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事不關己。
戚芸調侃道:“柳谷主就是天邊的一朵嬌花,對人間事漠不關心。”
柳易輕笑一聲,沒有追究她奇怪的比方,而是反問道:
“倒是你,為什麼總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她頓了頓,垂下頭,“你說得對,我就一多事佬。要不是那時候腦袋發熱救了花姑,根本不會有後邊這些事兒。可是我沒辦法做到你那樣瀟灑。”她把目光放到自己的鞋尖上: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法像你這麼厲害,什麼都不用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不過,我也會盡力的。”
“你會的……”
戚芸正低頭觀察自己的鞋子,忽然感到頭頂一陣溫暖,有隻手蓋上了她的腦袋。
抬頭一看,柳易微笑著看她,眼裡仿佛有萬丈星辰……她趕緊壓下自己冒出來的花痴,往旁邊挪了一點,皺眉看著柳易:
“柳公子,男女授受不親,就算是我貌美如花也不能這樣。”
所以說為什麼要突然摸頭,戚芸有點莫名。總不能是像電視劇里那樣覺得我可愛吧,想著想著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有點莫名的不止她一個,柳易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摸她的頭,不過他不會對這種感覺進行深究,只是眼裡的笑意更濃。聽戚芸自誇,他也順口接道:
“戚姑娘沉魚落雁之姿,在下只是表達仰慕。”
“我對你說瞎話的本事也挺仰慕。”
戚芸臉上也掛了微笑,又說:“不過接下來他們想怎樣我是不會再管了。”
“戚姑娘不在澤谷多留幾日?”柳易又開始搖扇子。
“唉,如果可以,我是很想多留幾天……”戚芸嘆氣,“我還得去接葛雀,那傢伙留在薄山也不知怎樣了,以他那膽子,說不定還會被嚇得哭鼻子。”
這時房內花姑和安幼輿終於推完了,她見是花姑扶著安幼輿,就知道安幼輿拗不過她。
“早去早回啊。”
戚芸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里,然後剛邁開步子就被柳易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