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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言頓了頓,用手中的蝙蝠扇敲了一下掌心。玉做的扇骨接觸到掌心時,發出溫和好聽的敲擊聲。
那雙眼睛裡的藍色似乎更深了,禪院鶴衣甚至感覺心神被人抓撓了一下。
“萬一您召喚魔虛羅出現在道場,身為皇家的結界師,我必須保證陛下的安全。”
禪院鶴衣明顯感覺十影怔愣了一瞬,聲音似乎有些輕還有些茫然:“只是比試,我又怎麼會叫出沒有被調服的魔虛羅?”
聽到十影的話,荷言展顏一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我看您似乎精神不好,才想打趣一番,如果冒犯了大人還請見諒。”
荷言的畫面消失了,十影又回到了那片荒野。
但禪院鶴衣還在想剛剛看到的事情——
她直覺那個荷言肯定有問題。
未調服的魔虛羅召喚出來幾乎只有一個同歸於盡的下場。一場切磋比試而已,正常人誰會這麼做啊。就算開玩笑,也不會有人這麼說的,還打著擔心陛下的幌子。
在皇權至上的時代,如果真把陛下弄出什麼好歹,即使是御三家都要被扒掉一層皮吧?這個時代可不像現代,咒術師還多得是。
而且十影這個時候既然都說不會召喚未調服的魔虛羅,那麼在比試的時候,自然也不會輕易反悔。
那當時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隨後的畫面,一直在荒野和現實中交織著。
十影在不斷嘗試用不同的作戰方案在夢境中去調服魔虛羅,但魔虛羅的名字,在現實出現的頻率也陡然變多了起來。
禪院鶴衣注意到了這個異常,但是十影似乎一點都沒發現。禪院鶴衣無法感知十影的狀態,可她心底隱約明白,十影大概因為一次次進入夢境的關係,心神不太集中——
她太累了。
在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的死亡後,十影在只剩最後兩隻式神的情況下,成功調服了魔虛羅。
禪院鶴衣沉默著地看著十影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伸手摸了一下面前朝她單膝跪下的高大式神。
“下次見...魔虛羅。”她說。
時間也在這個時候,終於到了比試的那一天。
十影沒有穿十二單或者其他的和服,而是一身方便行動的巫女服。
出門前,禪院鶴衣看到十影把那枚金色的發梳放進了一個刻滿咒言的小盒子裡,然後收進了妝匣的深處,似乎並不打算再用。
禪院鶴衣仔細回憶了一下那些咒言,發現是可能是起一些封印效果。
等這個離奇的夢醒來後,去禪院家的忌庫找找看吧。
十影上了轎廂後,畫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在兩邊牆面都繪著仙鶴和松樹的過道里,禪院鶴衣看到一名白髮藍眼的少年迎面而來。
拋開那張臉不談,光是他身上那月白的狩衣和湖藍色的差袴,就在一眾深沉的衣著的中十分打眼。
“日安,五條家主。”
“日安,咲。”
從六眼的口中,禪院鶴衣知道了十影的名字。
聽到他的稱呼,咲似乎有點無奈:“五條家主還是叫我禪院比較好。”
不知名字的六眼少年眼底滑過一絲無聊的神色:“一個稱呼而已。”
咲不再說話,兩人錯身而過。
咲似乎到了自己的休息間,侍女上過茶水後,她就一直把玩著手中薄薄的青瓷杯子在發呆,禪院鶴衣無從得知她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房間的障子門被拉開,是荷言進來了。
他今日穿著一身降紅色的狩衣,禪院鶴衣覺得他的眉眼間莫名帶了一絲狡猾的意味。
“日安,大人。您今天看起來似乎還不錯。”
咲朝他微笑了一下:“陛下的旨意,自當養足精神好生準備才是。”
禪院鶴衣心想,養足個鬼,你昨晚還陷在那個夢境裡呢。
“如此就好,只是那日我在府上同您說的話還記得嗎?”荷言微笑地問。
聽到荷言的話,咲似乎回憶起兩人上次見面的場景,停頓了一瞬:“自然是記得的。”
得到咲的回答,荷言用手中的蝙蝠扇敲了敲掌心,含笑點頭:“那就好。還請您依言行事。”
兩人又隨便交談了兩句後,荷言便以比試馬上就要開始的理由,起身告辭。
但是他拉開障子門出去時,外面的走廊里似乎發生了意外。
咒力的波動率先出現,然後一道黑影從門口飛過。
荷言的反應很快,他第一時間就按住頭上的立烏帽子想要矮身躲避了,但那道黑影飛過去的速度更快,在走廊上帶倒了不少人。
咲連忙起身朝外走去,只見穿著月白狩衣的少年一臉淡然地站在另一頭,對上咲看過去的視線時,他似乎很淺的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咲收回視線,去看身邊的荷言,只是這一看,她有一些驚訝。
“荷言大人,您這是?”
荷言頭上的立烏帽子掉了,露出額頭上的那道縫合線。
荷言笑了一下,用手拍了拍帽子,摸著額頭上的縫合線說:“前些日子去幫忙布置結界時遇到了詛咒,不過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這個傷口恐一時半會恢復不了。不說了,這耽誤了一會兒時間,我得趕緊走了。失陪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