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聽說是鶴衣病了,很快就有家庭醫生拎著醫藥箱走了出來。
醫生是個中年男人,是鶴衣出生後不久就一直在給她看病的人。知道這一點後,理穗悄悄鬆了口氣。
醫生熟練地給鶴衣量體溫、配藥然後打針,他看著被禪院理穗抱在懷裡的鶴衣,一邊緩慢地推著藥劑,一邊閒聊似地說:“別擔心,這只是小感冒。”
禪院理穗想到之前量出來的體溫,懷疑道:“這還是小感冒嗎?”
都快39度了吧?!
針管里的藥水被推完後,醫生用棉簽按住針眼,安撫地笑了一下:“對鶴衣來說的確是小感冒了,以前不知道她身體這麼弱的時候,超過40度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但是每次不管多麼兇險,她都堅強的熬了過去。
聽完醫生的話,禪院理穗的嘴唇翕張了一下,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見針眼不出血了之後,醫生開始收拾東西:“我晚上再來看看,要吃的藥給你寫到盒子上。最近幾天就待在屋子裡不要出去了,頂多讓她在屋子裡開門看看雪。”
認真聽著的禪院理穗聽到一聲最後那句話時,臉上的表情奇怪了一瞬,心想果然是看鶴衣小姐長大的醫生啊,然後說:“鶴衣小姐的身體真的有這麼差嗎?”
“有,但也沒有。”收好東西的醫生看著迷迷糊糊沒有什麼動靜的小姑娘,“昨晚睡前肯定是關好門窗了吧,是怎麼引起發熱的?”
禪院理穗在去請醫生的路上就仔細回想過了,鶴衣小姐的睡姿好,不會踹被子,而且門窗都是關好,被窩也是事先暖好的,唯一一點是——
“昨天從外面回來時,樹梢上掉了一捧雪砸到鶴衣小姐了。但是回來之後就立馬洗了熱水澡。”
醫生聽了之後,攤手說:“你看,就是被雪砸一下都可能會引起高熱,很脆弱吧。”
禪院理穗慢慢點頭。
“但是呢。”醫生站起身來,提上自己的醫藥箱,“她之前每年大病小病的不斷,雖然瘦了一點,但還是好好地活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麼後遺症。所以啊,到底是脆弱還是頑強,都不好說。”
禪院甚爾回來時發現院子裡靜悄悄的,各處的障子門也都拉上了。他奇怪地挑了下眉,徑直去了鶴衣房間的方向。
隱隱地說話聲從障子門後傳出來,甚爾抬手敲了下門。
“稍等。”
禪院理穗把門拉開後,甚爾看到了那個裹著被子只露出一顆腦袋,像一個大號梅子飯糰似的坐在被褥上的鶴衣。
“甚爾你回來啦~”
大號梅子飯糰吝嗇的露出一隻手掌,開心地和他打招呼,就是聽起來悶悶的,這顆梅子一點都不清脆。
禪院甚爾表情有些古怪地問:“你聲音怎麼了?”
禪院理穗有些歉疚地說:“鶴衣小姐感冒了,醫生說不能吹風。”
“感冒了?”
梅子飯糰把手縮了回去,然後揪著被子,睜著一雙濕漉漉地眼睛瓮聲瓮氣地說:“但是我好想堆雪人啊甚爾。”
甚爾的嘴角抽了抽:“都不能吹風的人堆什麼雪人。”
“我是不能吹風,但是甚爾你可以呀!”
甚爾:......
“我欠你的是嗎!”
甚爾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是真的欠了這個小鬼,不然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聽她指揮堆雪人?!
只拉開了半扇的障子門後,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姑娘坐在移動式的烤火爐旁,捧著一杯熱牛奶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想要兔子耳朵。”
“雪人哪裡有兔子耳朵的!”
“為什麼沒有?雪人不應該自己想堆什麼樣的都可以嗎?”
禪院甚爾覺得自己的忍耐快到極限了:“那你自己來!”
“可是我感冒了呀。”禪院鶴衣十分無辜地說。
禪院甚爾咔嘰一下捏爆了手裡的雪球,目光不善地看著坐在房間裡的小姑娘:“再囉嗦我就殺了你的雪人。”
說著,他抬腳踩了踩旁邊已經出了一個大概輪廓的雪人,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
鶴衣十分識趣地捧起杯子擋住自己的嘴巴,示意他自己已經閉嘴了。
但是還沒安靜一分鐘,小姑娘又開始了。
“加個尾巴吧,貓尾巴。”
“雪人是人,沒有貓尾巴!”
“那貓耳朵也可以。”
堆著雪人的甚爾暴躁地說:“都沒有!”
“可是兩顆光禿禿的球好醜哦。”
咔嚓一聲,忍無可忍地甚爾一個沒注意就踩塌了雪人小半個身體。
甚爾僵了一下,他下意識轉頭去看鶴衣,就見小姑娘那雙空靈澄淨綠眼睛水光盈盈的,嘴巴也癟起來了。
“我——”
“哇嗚嗚——”
驚天動地的哭聲蓋過了甚爾的聲音,一下子傳遍小院。
綴滿雪的樹枝被這哭聲嚇得抖掉了身上不堪重負的積雪,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等一下!你哭什麼!”
“甚爾是壞人,我的雪人。”
“什麼你的雪人,我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