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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重要的是,這是對方為之一直咬著牙忍耐到了現在的堅持。
而無論是哪個‘太宰治’,都無法輕易對著豁出性命去貫徹自我的人產生惡感,跟別提去做那個破壞對方的堅持的惡人了。
他分明並不在意一般人對他的憎恨,但唯獨卻無法忍受這樣的人對他投來的失望的眼神。
或許是因為,他清晰地知道,在如此空虛寂寥的世界中,這樣堅定不移的信念有多麼可貴吧。
就在魏爾倫臉上明麗詭譎的花紋徹底成型,異能的波動愈發紊亂,眼看著就要從人身轉變成移動天災般的魔獸時,【太宰治】當機立斷地開口,【阿裕,就是現在!】
原本緊閉著雙眸的少年驀然睜開了雙眸。
在一片暗紅宛若赤潮般的能量旋渦中,那一片澄淨到仿若倒映著天空的藍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亦是如此的渺茫而微不足道。
但即便如此,那雙眼眸中的焰火也從不曾熄滅,就像是至冬長夜下的一線燭光,以己身的光芒劈開了太宰治眼中已然近乎混沌的視界。
在下一刻,象徵著‘人間失格’被發動的輝光瞬間環繞在了牧野裕司的身側,異能帶起的渦流擾亂了他耳畔的柔軟髮絲。
他攥著魏爾倫的手用力到甚至能看到少年手背上脈絡分明的骨節,跟他往常始終無憂無慮地嬉笑著的表情截然不同。
倘若此刻有外人在此,對方或許會驚訝的發現,此刻那雙鈷藍色的眸中的神采既不像中原中也,也不像太宰治——那是獨屬於對方本身的奪目光輝。
雖然嘴上說著狗帶了大不了重開一把,但這個遊戲的宗旨就是死後屬於角色的一切都會被清空,用官方的話語來說,就是他們為所有的玩家設置了無數個真實且獨立的平行世界,每個平行世界都只會對應一個角色。
一旦玩家操縱的角色死亡,那麼那個平行世界就會對所有玩家永久封存,再不開放。
或許有的玩家可以不在意這一點,甚至牧野裕司原本覺得自己也不會在意,畢竟他一開始會玩這個遊戲也不過是始於一個玩笑般的賭約。
但事實上,在魏爾倫真正瀕臨臨界點,異能的動盪最為激烈的時候,他望著屏幕上閃動的紅光,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意識到了一點,就算是重啟,再遇到的人也不是原先的人了。
可那又怎麼樣?生命就當如夏花般絢爛,肆意綻放,畢竟第四天災的座右銘不就是‘貪生怕死,勿入此門’麼?
在‘人間失格’驅散的異能旋渦緩緩消散後,太宰治幾乎是立刻迎著還未徹底散去的風壓,勉強趕在牧野裕司徹底脫力的前一瞬,單膝跪地地扶住了倒下的少年。
另一邊的魏爾倫則同樣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半晌後才勉力維持住了身形。
在用食指和中指貼在牧野裕司的頸側確定了一下對方的脈搏仍在平穩跳動後,太宰治這才把視線分給了魏爾倫少許,“要是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即便你已經恢復到了超越者的水平,我也一定會殺了你,魏爾倫。”
以凡人之身對超越者提出必殺令,無論是任何人聽到這句話或許都會覺得太宰治是在說大話罷了,但是曾經敗在雙黑手下的魏爾倫本人卻知道,對方此話絕無虛假。
只是他並沒有在意,“那並不是對你的承諾,太宰君,那是我身為兄長應該做的事。”
話落,雖然魏爾倫也同樣擔心牧野裕司的狀況,但他也同樣深知一點,那就是森鷗外從未真正放鬆過對他的警惕。
就像是先前牧野裕司不過是與他共處一室沒多久後森鷗外就連著數次派人過來叫人,這未嘗不是一種戒備。
看著自己最小的弟弟緊緊蹙著眉,五指不自然地蜷曲著的模樣,魏爾倫自然看出了對方是仍在受著異能亂流帶來的衝擊的影響。
他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腕,確認了一下對方受到的大多只是在肌肉層面的挫傷,雖然因為能量流的特殊性,這種滲透入骨的挫傷給神經帶來的刺激異常劇烈,但反映在生理層面上的傷勢卻並不算重。
畢竟牧野裕司從始至終都並沒有陷入暴走狀態,像是中原中也開污濁後的內傷自然也無從談起。
終於放下心來了的青年終於身形微微搖晃了一瞬,後退了半步,沿著牆根坐了下來。
雖然光聽太宰治的話的話,或許所有人都會認為魏爾倫才是占盡便宜的那個人,但其實對方要冒的風險遠遠比牧野裕司還要高。
魏爾倫的異能核心先前就受過重創,此刻是蘭波用自己的異能構成的特異點維繫著魏爾倫的生命。
但是特異點這種東西,即便是太宰治也不敢說自己的猜測就能全然正確。
可以說,特異點得名的由來就在於它的不可控性。
如果太宰治先前的猜測是錯誤的,那麼,在此刻的異能核心也一併受到影響破碎後,本身就是‘人格化的特異點’的魏爾倫顯然也命不久矣。
更何況,即便是太宰治的猜測正確,充能本身也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魏爾倫的核心已經無法再承受一次暴走了,這和特異點的能量強度無關,而是受過了一次修補的核心無法再承受住徹底解放的狂暴能量。
只是無論是哪個‘太宰治’都壓根沒有跟牧野裕司提起這一點,他們兩個半是不在意,半是覺得牧野裕司根本不可能堅持到最後,更何況他複製來的異能也未必是魏爾倫的全盛時期……最後,就算他堅持,魏爾倫也沒必要和他一起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