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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說森鷗外此刻的話語中沒有一絲真情實意,只是那份真情在真正的利益面前只能俯首退讓。
他的確是真的把太宰治當成自己的衣缽弟子看待的,他們的年紀上的差距也是足夠當父子的年紀,可惜這份關係是真,他對太宰治的殺意也是真,人就是這麼複雜且矛盾的生命啊。
倘若這份師徒之情中沒有半分真情實感,那麼對他人的情緒無比敏銳的太宰治也壓根不會真的在面對森鷗外的殺意時全然一份束手就擒的模樣。
他的確不會向他人反饋自己的善意,即便是反饋也充滿了扭曲與混沌,就像是他如今對森鷗外曾經的善意的回饋就是徹底放棄抵抗,等待著對方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存在的那一刻。
“就和紅葉君一樣,我也是把你當成我後輩的後輩看待的。”森鷗外輕聲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朝不保夕也是常態啊。”
在牧野裕司抬頭的動作中,森鷗外徑直地與那雙像是天空一般澄澈的雙眸對上了視線。
“或許我給你留下了許多不好的印象,牧野君,但這句的確是真心實意哦?”他看出了對方絲毫沒有露出受到自己的氣勢影響的模樣,在神色一冷的同時瞬間收斂了起了自己的真實情緒,虛偽地苦笑道。
軟的不行來硬的,騙小孩的把戲,頂多高明就高明在他這話連自己一起騙了罷了。
職場嘛,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擱誰演聊齋呢,這種話術也就騙騙太宰治那樣的失學兒童還行,想騙他是不可能的!
畢竟這特麼不就是你跟老闆談錢,老闆跟你談感情;你跟老闆談感情,老闆跟你談錢的那一套嗎,道德綁架誰呢!
像是那種能說出‘不要想公司能為你做什麼,要想你能為公司做什麼’的傢伙,十個裡面抽九個掛上路燈估計也不會有被冤枉的。
正在為自己精湛的圓場技藝沾沾自喜的牧野裕司雖然拳頭又硬了,但是考慮到太宰治跟他說過如果森鷗外提起的話,就把這東西給對方,他最終還是勉勉強強地看在老父親的面子上照辦了。
他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在森鷗外的注視下把那枚徽章遞給了對方。
森鷗外也不避諱什麼,直接當著牧野裕司的面上下翻看了一下徽章,“我知道這個組織,但對方先前的活動範圍一直在東京才對……沒想到那個研究室背後居然是他們麼,這下可有些難辦。”
也不知道他按了哪裡,原本嚴絲合縫的徽章倏地就打開了背面的隱藏機關,露出了內里擺著的物什。
那是一頁被摺疊起來的紙片,即便被森鷗外攤開後,攏共也只有一條小紙條般大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底下有著少許明顯的撕痕。
對方在看了那張紙條一眼後,倏地露出了少許驚訝的神色,“原來如此麼,那現在是魏爾倫君……?”
一直在一旁不發一言的太宰治終於走了過來,他半攔在了牧野裕司的身前,鳶色的眸徑直對上了森鷗外的目光,“森先生,這樣一來,可以放心了麼?”
“是的,既然已經知道了牧野君異能的實質,而且按這上面的說法,牧野君也沒有那麼容易失控,那我自然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森鷗外似笑非笑地停頓了片刻,“只是,太宰君,這張紙好像原先還有下半張吧?”
也就是與此同時,已經掉線了有一會兒的代打又重新上了線,另一個【太宰治】笑了一聲,【這傢伙還真是喜歡做無用功,只是把你異能的實質和弱點如實告訴森先生可遠遠無法打消森先生的顧慮哦?】
【如果這樣一來,森先生肯定知道他藏了一手,畢竟與你出身相似的魏爾倫和中原中也都是有著‘口令’的,這也是那些實驗員一貫的作風——所以,他覺得森先生大概會想辦法先對付他吧?真是幼稚的想法。】
【不是,你等一下。】牧野裕司聽了一會,終於發出了源自內心的疑問,【雖然Mafia這種地方可能的確和普通的公司不太一樣,但無論是那種類型的組織,在某個崗位要裁員之前都得先找好接手的人?】
【唔……的確如此?】
【我早就想問了,可我看森鷗外壓根就沒想著招其他人啊,他不會覺得在把太宰開了之後太宰原本的工作就會自己消失吧,不是吧不是吧??】
牧野裕司大為震撼,【還是說他打算把太宰手下的那個部門一個人當兩個人用?他要真敢這麼幹,其他的公司大不了辭職算了,可在港口Mafia這種不能辭職的地方天天逼著人內卷007,這真的不是在逼其他人造他的反嗎,我不理解!】
同樣在把手底下的部下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內卷到了極致的【太宰治】:心虛,心虛,現在就是一整個大寫的心虛。
並不能說太宰治此刻的設想是錯的,雖然另一個【太宰治】也是副謎語人的態度,說話也特麼只喜歡說一半,但牧野裕司還是理解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所謂的‘口令’是指像魏爾倫和中原中也他們這樣在實驗室中被人研發出來的‘武器’的‘安全閥’,那些研究員為了保證他們製造出來的武器不失控,自然會在這些人造的‘武器’上加裝一些後門。
這樣即便是他們日後產生了自己的想法 ,在對他們說出口令之後,也能強行命令他們服從命令,甚至可以做到把他們的記憶完全清洗掉,重塑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