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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熟悉,是因為對方赫然和中原中也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從外表上看似乎比他記憶中的中原中也還要年輕上少許。
但與此同時,對方略顯虛幻的身上也正籠罩著遠遠地望著就能令人感到不詳之意的詭譎紅光。
跟魏爾倫此刻發動異能時自然而然地籠罩在他身周的光芒不同,那個‘中原中也’身上閃爍著的光芒中仿佛混雜著某種怪異的特質,連帶著他裸露在外皮膚上都攀附著絢麗到詭異的花紋。
其實在牧野裕司幫助魏爾倫恢復異能時,魏爾倫也已然半步邁過了界限,展現出來的姿態甚至比之還要更令人不安,但當時的牧野裕司被強烈的異能流吹得睜不開眼睛,也沒有注意到那一幕。
“污濁狀態的中也……?”魏爾倫的瞳孔略微收縮了一瞬,在見到對方真容的那一刻,他就想起了幾年前導致他異能受到重創的那一次戰鬥。
當時已經拋棄了所有對人世的期望,抱著與一切歸於寂滅的絕望的魏爾倫展現出了他真正的姿態,那是宛如移動天災般的‘魔獸’——而作為武器存在的‘魔獸’自出生起,唯一的目的就是將目之所及的一切摧毀殆盡。
倘若要讓魏爾倫退出這種狀態,唯有和他有著相同異能的中原中也同時開啟污濁與他的異能相互抵消才能做到。
而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的‘中原中也’也近乎與他記憶中的姿態如出一轍,就仿佛是那一天的重現。
但緊接著,他倏地想起了十數年前的那一幕,“……十多年前,這怎麼可能?”
“該驚訝的是我啊,魏爾倫。”依舊矗立在原地,指尖虛點在半空中的某一處的莎士比亞露出了困擾的神情,“按照命運的軌跡,你應該早在幾年前就葬身於某處了才對。”
【命運……】
就在【太宰治】輕聲呢喃著這個詞彙的同時,莎士比亞將視線轉向了牧野裕司,“真是稀奇,我看不清你身上的命運。”
結果出乎他預料的,牧野裕司露出了莫名驚喜的神色,他虛心求教道,“這是指我特別厲害,所以你看不穿我的意思嗎?”
莎士比亞沉默了片刻,相當委婉地回答,“我不能完全否認你的說法,但一般只有死人才沒有清晰的命運可言。”
牧野裕司當即就不爽了起來,“看到我沙包大的拳頭了嗎?既然你的異能對我不起作用,那我建議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我不討厭性格直率的人。”對方哂然一笑,“但我可沒有說過我的異能只能對活物起效啊?”
“凡所誕生,必有衰亡。”金髮的青年近乎嘆息一般垂下了眼睫,“沒有人的命運是單獨流離在外的,你所處的時代、你所處的土地的命運,亦會牽扯到你。”
“而你所在意的人的悲哀,也會成為你的悲哀。”
在對方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仿若瞬間想通了什麼一般,【太宰治】堪稱急迫地開口,【阿裕,直接用‘人間失格’,他的——】
對方的聲線被猝然淹沒在了宛如潮水一般湧來的窒息感中。
湛藍到近乎虛幻的水波溫柔而又冷酷地浸沒了他,就仿佛是吞沒了飄落到水流之上的一片花瓣,又或是一截枯枝般悄無聲息而又微不足道。
牧野裕司原本也是想直接用人間失格消除對方的異能對自己帶來的負面效果的,只是就在他發動異能的前一瞬,他注意到了此刻的自己正自然而然地被水流托著朝向上方的手腕。
……那並不是他的手。
手腕上原本被系好的繃帶在水流的作用下緩緩散開,又在浮力的作用下近乎無助地飄向了水面所在的方向,只是跟本身毫無生命的繃帶在這種境況下自然而然地表現出的‘求生欲’比起來,真正‘活著’的人卻只是放任自己陷入更深的水面之下。
“命運是無法逃避,也無法更改——嗯??”
就在牧野裕司對著眼前的水面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的同時,就在下一秒,原本浸沒了他的五官的潮水驟然褪去,隨之而來的是某種身體平衡被破壞後,瀕臨失重的危機預感。
雖然還沒看清此刻他的身周出現了什麼變化,但是出於本能,牧野裕司下意識地想要站穩身形。
但就像他剛剛所面臨的局面一樣,身體仿佛就像是不屬於他一般……不,不對,不是像,而是這本來就不是他的身體。
方才被水淹沒的感官占據了牧野裕司大半的感觸,讓他一時間難以區分自己的狀況。
儘管此刻他能感受到自己正慢慢向著後方仰倒,一時間也難以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但至少此刻的他能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
只是這不注意還不要緊,一注意他就忍不住盯著自己此刻的打扮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隨著他低頭的動作,一套熟悉的西裝映入了他的眼帘,以至於牧野裕司一臉驚恐地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森先生的衣服吧?難道我到底還是沒有逃避在游——在這裡還要打工的命運嗎?!這種事情不要啊!!”
“……等下,為什麼我好像有一隻眼睛看不見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我都殘疾了還在打工吧!!”他驚慌失措地抬手捂住了自己出現異常的那隻眼眶,但緊接著,指尖忠實地傳來了某種熟悉的粗糙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