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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發, 一旦人的物慾被滿足了,那對方就會更傾向於去追求心靈上的歸宿,這種歸宿有可能是他人的敬仰、崇拜,亦可能只是再簡單不過的認可。
只是現在雖然物質上森鷗外從未虧待過太宰治,但對方本身也根本不在乎這些物質上的待遇。
又或者說,森鷗外也一直在嘗試著讓太宰治相信他就像信任著中原中也一樣信任他,可對方的眼光實在是通透,但凡有一絲虛假都無法躲藏過他的視線。
在嘗試了數次都無功而返後,不知從何時起,森鷗外和太宰治之間彼此都默契地再也沒有提過信任一詞。
當然,要牧野裕司來說,這人就是純粹欠的慌,明明知道對方不適合自己還要硬拉過來試試,就像是想要把大蒜擠進橘子裡,就算擠進去了也是橘外人。
鞋子不合腳你就換啊,你又不是灰姑娘她姐姐有個王子想嫁——等下……愛麗絲,呃……
“就讓我直接一點吧。”森鷗外用指尖點了點桌面,徹底放棄了用語言試探的想法,對上了對方空洞無光的眼眸,“牧野君,之前你和太宰君一起出去的時候,有找到過能證明自己出身的物件麼?”
在這種時候,真的像極了太宰君啊,無論是用語還是眼神……
雖然牧野裕司沒反應過來這段過場劇情已經結束了,但這會正在幫他代打的【太宰治】沒有。
於是,在場的另外兩人就聽到牧野裕司不假思索道,“你看,我早就跟你說過的吧?那個膽小鬼——”
太宰治和森鷗外都對這句前言不搭後語的句式產生了片刻的疑惑,但牧野裕司本人則是被嚇出了一絲冷汗,差點當場表演一個魂飛天外。
媽的不帶腦子地照著稿子念久了他居然沒發現【太宰治】這句話是在對他說的!!
就這會他能反應過來還是對方通過系統略顯無奈地喚了他一聲,【阿裕,這句不用轉述。】
對方原本意在小小地用言語扎一下此刻正垂著眸,像是毫不在意這邊的談話的太宰治,但哪怕是對方都沒有想到好大兒放飛自我居然放飛到了這種程度,結果別說扎刺了,牧野裕司恐怕這會已經走神到他是誰他在哪都忘了。
就算再信任他,這樣毫不設防也太……
但好在牧野裕司這娃打小就機靈,從小到大積累了無數次闖禍經驗的他可能別的不敢自詡擅長,救場這種事他可在行了!
“就算實驗做的再過火一點,他也不會反抗的。”牧野裕司勉強維持著自己的表情管理,順帶著偷偷摸摸地抬手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稍微,想起了這樣的話語啊。”
可在太宰治和森鷗外的眼裡,對方此刻的神情倏地劇烈波動了起來,就像是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一般,只是唇角微動,露出了一抹像是在無聲落淚一般的笑容。
尤其是牧野裕司這會還偷偷摸摸地抬手擦拭了一下眉梢處的冷汗,給人的感覺仿佛是他在以這種動作遮擋著自己的臉頰,不想讓自己的脆弱徹底暴露在人前。
要是牧野裕司知道這倆人此刻的感受,說不定會語重心長地感嘆一句,‘但凡我學中文的時候能有你倆這種理解的能力,我都不會站在這裡——我早他媽轉去文學系當未來文豪了,這麼會理解你倆咋不去出卷呢。’
倒也沒必要把他腦補的這麼慘啊!
森鷗外明顯注意到太宰治原本自然垂落在身側的五指略微合攏了起來,指節蜷曲著繃出了少許的弧度。
雖然他到底還是沒有出聲,但森鷗外絕不認為太宰治此刻還保持著沉默的態度是出於對自己的敬重。
真的這麼在意這個孩子麼?在意到都願意為了對方學會忍耐了……還真是意想不到啊,太宰君。
可惜牧野裕司無論是從異能還是性格上都太過不好掌控,否則他或許真能借著這次機會徹底讓太宰治歸心於他。
“我很抱歉。”森鷗外此刻並非是偽裝出來的遺憾神情,他是真的在遺憾,遺憾於明明是這麼好用的棋子,但既然無法徹底掌控在手中,就只能想辦法毀掉了吧?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受到對方的影響已經足夠深,這種影響要是再加深下去的話,說不定雙黑都要脫離他的掌控了,那樣的局面可不行啊。
“我並不是有意想讓牧野君你回想起那些事的。”森鷗外不緊不慢道,“但是,正是為了能讓你擺脫這些痛苦的回憶,因此我才需要知道……那個組織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他站起了身,繞過了面前實木質地的桌面。
那雙高檔皮鞋一步步地踏在暗紅到近乎血色的地毯之上,伴隨著鞋底發出的輕微聲響,森鷗外緩步走到了牧野裕司的身前。
伴隨著單手搭在對方的肩頭的姿態,一股難言的壓迫感瞬間隨著森鷗外的動作一併像是撲向岸堤的浪潮一般鋪天蓋地籠罩到了牧野裕司的身上。
森鷗外對自己帶來的壓迫感視而不見,甚至嘴上還在頗為溫情地頗為感慨道,“即便你和太宰君以及中也君沒有真正的血脈聯繫,但看到你們相處的那麼和睦,我也一直覺得——哪怕只是一個幻象,可即便如此,這個幻夢也已經足夠令人難忘。”